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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斯年,人称地府街溜子,因为工作过于懒散,被派往人间辅助昏君。靖康之耻、崖山之殇、甲申国难,一幕幕历史上的遗憾被他改写。在他的辅导下,宋徽宗、崇祯和隋炀帝都成了有道明君。
主角:傅斯年 更新:2022-12-05 22:51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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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傅斯年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昏君补考,从北宋开始》,由网络作家“王北刁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傅斯年,人称地府街溜子,因为工作过于懒散,被派往人间辅助昏君。靖康之耻、崖山之殇、甲申国难,一幕幕历史上的遗憾被他改写。在他的辅导下,宋徽宗、崇祯和隋炀帝都成了有道明君。
“领导,你找我啊?”
办公室内,一个青年敲门。
被他称作领导的人面色不虞,抖了抖手里的纸问道:
“你怎么又申请休假了?刚工作不到十年啊!”
青年赔笑:“领导,这不是咱地府的制度嘛!我最近觉得心态很疲惫,请您高抬贵手,一定准了我的假。不然我怕是要出什么心理问题。”
领导气得直拍桌子:“傅斯年!这是你百年内第几次申请休假了?当初冥君设立神职人员休假制度,是为了体现地府的人文关怀,不是让你趁机摸鱼!”
……
傅斯年,地府在编职员,人称地府街溜子。
对面则是他的领导徐主事。
自傅斯年被徐主事吸收进体制内,这是他百年之内第五次申请休假。
徐主事痛心疾首,手都快戳到他脸上了:“你自己的绩效考核什么样,心里没点逼数吗?我现在恨不得你直接投胎,别再回来坑我了!”
傅斯年嬉皮笑脸地道:
“别呀领导!这是不爱了吗?当初是你极力招纳,许诺了一堆福利,我才勉为其难答应的。其中就包括随时休假的福利,你可不能抵赖呀!”
这番话却让徐主事更抓狂:
“当初我真是瞎了眼!本来看你是历史系毕业,才给了你一个机会,没想到你是真不争气啊!”
“人家去圣域进修,那都是抓紧时间修炼!你可倒好,跑去圆梦了是吧?一次不过瘾,还多次修改设定,搞得阎王都注意到你!”
“开大会的时候直接说,有司要注意人员的筛选,不要什么人都往圣域选送……”
“这可不就是说我呢吗?!你让我的老脸往哪搁?”
见领导真生气了,傅斯年故作委屈地道:
“那能怪我吗?主要是那程序猿也太不认真了!虚拟场景每次设定得都太随意,不改待不下去呀!”
领导喘了口粗气,稍稍平复心情:“好,你倒是说说,怎么个待不下去!”
傅斯年慢斯条理地说道:“第一次模拟,我寻思锻炼锻炼行政能力,顺便体会一下万丈红尘,我就要求当个皇帝。”
“结果进去发现,自己站在煤堆上,脖子上挂了根白凌子,旁边还有个老太监!特么给我设定成崇祯了,开局煤山上吊!”
“我刚说个‘等’字,后面的话还没说完,王承恩一脚就把我脚下的圆凳踢翻了。他听成了‘蹬’!可怜我刚进去就没了呀!”
“我寻思皇帝的设定可能太高,换个位高权重的大臣总行了吧?这回是吕不韦,我还没弄明白到哪个阶段,旁边就有人强行给我灌酒。结果那特么是毒酒,我又嘎了!”
“两次都不成,我估计可能不是让我去享福的。寻思我这小身板不咋地,练练吧?就让给个武将。”
“刚进去就有人喊:淮阴侯到!我心想:坏了,是韩信!然后就被套了麻袋!死的老惨了,用竹竿给我这顿捅啊!你说这不是玩人吗?”
“我说做女人总安全了吧?结果我进去后正臭美呢,推门进来个大汉,张嘴一句:嫂嫂,武松有话说!”
“好嘛,我是潘金莲!又没挺过五分钟!那回出去我急了——就不能好好的吗?我选个普通人总行了吧?”
“想着得有个靠山,让安排个当地方官的亲戚保护我,再给个漂亮媳妇,这要求不算高吧?”
“然后开局就听到一句:大朗,喝药了!”
傅斯年悲愤异常:“特么连场景都懒得换了,还带连续剧的!领导你说,这事能怪我吗?”
徐主事以手扶额,颇感头痛:
“行行行,你总有理由!既然你这么向往凡人的生活,我给你派个合适的工作。”
“最近许多考评比较差的皇帝表示,不是自己没发挥好,而是客观条件不行,要求再给一次机会。”
“他们所在的时段人口减少得厉害,而人口又是香火的基础。上边最终决定再给他们一次机会。”
“同时派出人员辅助,帮他们改变平行世界的历史。这就涉及到定向投胎,毕竟阴神在阳间是待不久的。”
傅斯年哦了一声:“这意思就等于给个补考的机会,而我就是专属辅导员呗?”
徐主事点头:“我看这工作比较适合你,常年就在阳间打混,干好了还有绩效。”
傅斯年碎碎念:“活着的时候享福,死后也有特权,这有点不公平吧?”
考虑片刻,傅斯年点头同意:
“还真是挺适合我,这活我接了!”
……
还魂崖上,徐主事最后问傅斯年:
“想好了没?喝了可就不能后悔了!”
傅斯年二话没说,拿起一罐饮料就干了。
红色的易拉罐上,几个字若隐若现:孟婆汤。
许主事叹了口气,对这个不求上进的属下实在是无语。
然后两人就这么干站着,半晌无语。
过了一会儿,徐主事忽然道:
“傅斯年是吧?留在地府任职吧,待遇从优!”
傅斯年眨巴眨巴眼,就那么定定看着徐主事,整个人都迷了:
“领导,我是真没想到,瞅你浓眉大眼的,居然玩得这么下作……我这药劲还没上来呢!”
万没想到,徐主事居然跟他卡无限循环的BUG。
徐主事却没有任何表情:“你小子怕是投胎过于频繁,对孟婆汤都有抵抗力了!赶紧再喝点!”
本着“我不尴尬,尴尬的就是别人”的原则,他丝毫没在意伎俩被识破。
傅斯年无奈只能又喝了半罐,并极力要求徐主事保证,不能再玩阴招。
直到意识逐渐迷糊,他才被鬼卒搀着来到悬崖边。
“跳!”鬼卒喊完那么一推,傅斯年晕晕乎乎地坠下了还魂崖。
徐主事怅然若失。
傅斯年虽说有点吊儿郎当,其实工作能力还是不错的,人也会来事。
虽说经常骂他,但对其还真挺看重。
一旁的鬼卒略带担忧:“徐主事,傅斯年这怕是会药物堆积啊!估计投胎以后,小时候脑瓜会不太灵光,得到大些才会恢复正常。”
“那也是活该!让他遭点罪吧,省得成天气我!没准经历点磨难,心性还能锻炼一下!不耽误正事吧?”
徐主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。
鬼卒答道:“放心,铭刻骨髓,绝对忘不了!”
北宋元丰五年(1082年),十月初。
宋夏两国自“庆历议和”后,渐渐又摩擦不断,西北五路时有冲突。
泾原路的一个小村落,傅老三家生了个大胖小子。
喜得他逢人便说:“我老傅家有后啦!”
夫妻俩都不怎么识字,傅老三正愁孩子取什么名,门外路过一个游方道士。
听闻傅老三家有喜,上门讨碗酒水。
夫妻俩热情招待一番,儿子的大名就有了——傅斯年!
这孩子当然就是地府职员傅斯年托生,而那道士八成就是地府安排的。
他的降生默默无闻,只因生在穷家小户。
皇家也于同天降生一个婴儿,却对后世影响深远。
这是官家的第十一子,转年正月赐名赵佶,史称宋徽宗。
在他降生之前,官家曾在秘书省看到一幅南唐后主李煜的画像,“见其人物俨雅,再三叹讶。”
随后不久,赵佶就出生了。
后人谓:“生时梦李主来谒,所以文采风流,过李主百倍。”
也许是冥冥中的暗示吧,估计官家怎么也想不到,正是这个儿子,葬送了大宋的江山。
……
三年后,官家龙驭宾天,庙号神宗。
这是朝廷大事,举国哀悼。
傅老三也在家中满面愁容,却与官家无关。
只因儿子都快四岁了,话还说不利索。
经多位郎中看过,这孩子发育不太好,脑袋好似有点问题。
整日傻吃憨睡,一点不像别人家孩子那样灵动。
“哎,这孩子可怎么办哟!”傅娘子一声哀叹,望着儿子很是犯愁。
“能怎么办?咱们养活呗!”傅老三接过娘子的话头。
一句话让娘子更添愁容:“可我们跟不了他一辈子!早晚要先他一步走,到时候谁来管他?”
傅老三不言语了,过了半晌才道:“你这肚子也不争气,怎么这两年就没了动静?不然再给他生个兄弟,以后也好看护于他。”
“二胎好!要妹妹!”正在玩耍的儿子忽然说了一句话。
傅老三回头望望,叹息道:“又来了,铁头总是说些奇怪的话!”
傅斯年的乳名唤做铁头,只因他会走以后,时常用头撞东西。
谁也不知道,他是因为总觉得脑子发胀,还时常有些他不能理解的画面在脑中闪过。
真被那鬼卒说中,傅斯年药物堆积了!
此刻的他就是普通人,既不是地府职员,也没有宿世的记忆。
只是脑中零星会闪过一些画面,偶尔蹦出些后世的词汇。
……
又过几年,随着傅斯年逐渐长大,他的情况有所好转,但仍比同龄人看着呆傻些。
而傅娘子也始终再未生育,傅斯年成了老傅家的独苗。
傅老三在这几年中也终于想到办法:儿子不行就拼爹!
发誓要给傅斯年留份能吃一辈子的家业。
除了辛勤劳作,傅老三学着话本里的桥段广结朋友,希望以此出人头地。
一来二去,还真被他结交了些人,这日在村头焚香祷告:
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,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!”
几位乡邻在傅老三的鼓动下,斩鸡头、饮血酒,歃血为盟、义结金兰。
不料人有旦夕祸福,却是选了只瘟鸡。
几人结义后不久,全都一命呜呼,还真应了誓言——组团走的!
……
“我滴个天呐……你这一走,留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呀!”
傅老三的坟头,傅娘子正嚎啕大哭。
在坟堆一旁,傅斯年却拿树枝拨弄着蚂蚁,脸上半点悲伤的表情都欠奉。
他不明白,人死了为什么要哭?
隐约间,他觉得死并不是什么坏事。
一时兴起,傅斯年还唱起了别人不懂的歌谣:
“朋友你今天就要远走,干了这杯酒!”
边唱边拿起坟前祭奠的酒,一点点洒在坟头。
来帮着发送的亲朋好友见状议论纷纷:
“老傅家这傻儿子,爹都没了,看给他乐的,还唱上了!”
“是啊,以后傅娘子的日子可就难捱了!”
……
傅斯年的举动终于惹怒了娘亲,拉过来就是一顿打:
“你个吃屎的娃!你爹都没了,给我哭、大声哭!”
吃痛的傅斯年不明就里,但知道不哭就得接着挨揍,卯足了劲“嗷”就是一嗓子,半个村子都能听见他的哭嚎。
“嚯!好家伙!傻小子嗓门真亮啊!白事哭这么一嗓子,这比吹鼓班子还撑场面。”
村民的话是无心,却不想一语成谶,无意间道出了傅斯年未来的命运。
……
丈夫没了,可日子还得过。
所幸经过头两年的辛勤劳作,傅老三攒下了几亩良田、一头黄牛。
即便如此,傅娘子独自拉扯孩子,也是十分辛苦。
但她始终绷着一根弦:一定得给儿子谋个出路!
从傅斯年九岁起,傅娘子想尽办法,要让他学点业艺傍身。
先是提了腊肉到村中的学究家,恳请他教儿子读书识字。
可一个月下来,再送傅斯年去私塾时,学究却怎么也不肯收。
“我实在是教不了这孩子!背书慢不说,到现在也学不会写字!你看看这都写的什么鬼画符?”
拿出傅斯年习字的帖子,傅娘子却也看不懂。
学究解释道:“这孩子好像特别执拗,写字就写偏旁,怎么教都改不过来!”
他却不知道,傅斯年其实认字!
但写的都是简体字,所以学究只认为是偏旁。
傅斯年学文不成,傅娘子只能退求其次,又央着退伍的老卒教他习武。
可过了几个月,人家又不收了。
问及原因,老卒说道:“教不了!这孩子身板倒还结实,悟性也凑合,就是心性不行!没有武人的素质,以后在这方面怕是难有所成!”
真正的原因他说不出口。
实话说,老卒开始还觉得傅斯年是块材料。
傻小子有把力气,根骨也不差,就是不听招呼。
让往东他往西,让打狗他撵鸡,尤其是动起手来尽往下三路招呼!
老卒有次不备,让傅斯年一脚踢在裆里,疼得半天起不来。
缓过来后大骂:“我教你的是断子绝孙腿吗?幸亏我年纪大了用不上,不然还不被你一脚踢成阉人?”
那之后,他就坚决要把傅斯年退回去,不论傅娘子如何哀求,却再也不肯教傅斯年。
文不成武不就,傅娘子只能退求其次,想着让傅斯年学门手艺。
几年间,先后送傅斯年到裁缝铺、药铺、酒楼学徒,无一例外都被退了回来。
傅斯年学东西其实不慢,但实在太过憨傻,不管在哪,总能闹出些笑话。
人情归人情,可他搅和买卖呀!
所以被师傅们嫌弃的不行。
也就是药铺的掌柜心善,晓得傅娘子不易,多留了傅斯年一阵子。
一晃又过去几年,傅斯年多少学了些医术,只不过也就是赤脚郎中的水平,还不是主要给人看。
掌柜怕他庸医害人,让他以后尽量给牲口看病。
医好了是功劳,医不好就是牲口病得太重。
至少把牲口治死了,人家不至于跟他拼命!
然而祸不单行,傅娘子因为积劳成疾,身体常年透支,终于也走到生命的尽头。
临终前她是万分的不舍,实在是担心儿子以后如何生存。
拉着傅斯年的手久久不肯松开,终于双眼一闭,溘然长逝。
傅斯年这回懂得哭了。
经过父亲去世那回,他明白一件事:人一旦死了,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。
亲朋邻里帮着他料理过傅娘子的后事,对如何安置傅斯年就犯了难。
他虽然已经十六了,但脑子却不好,别人帮得了一时,帮不了一世。
况且最近越来越不太平,西夏人时常来劫掠,跟大宋的军队打得你死我活。
他们村子不远处,几乎就是前沿战场。
大家自顾不暇,更别提帮衬傅斯年。
更离谱的是,傅老三的本家兄弟们,不但没说代为抚养,反而趁着傅斯年双亲去世,巧取豪夺,将傅老三留下的良田霸占。
最终只给傅斯年留下一间破草房,根本不管他的死活。
起初周围邻里还能接济一下,但渐渐也没了后劲,实在是傅斯年太能吃了!
一位邻居给傅斯年出主意:
“铁头,东边是两军交战的所在,时常有许多战死的士卒。你挎个药篮子装游方郎中,从他们身上捡些细软回来变卖。”
“军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,一般不会拿郎中怎么样!正好你当过药铺的学徒,真遇上了也能装一装!”
又有人道:“铁头嗓门亮,以后见到哪里挂了白幡,你什么也别说,上去就哭!”
“哭的声越大,主家赏的就越多。如此虽说丢人,可你双亲都不在了,也没那么多顾忌!”
傅斯年懵懂点头,从此开始独自讨生活。
别说,邻居出的主意虽然危险,但傅斯年还真的常有收获。
彼时宋夏之间的摩擦,已经逐步演变为战争,大规模的战场随处可见。
而傅斯年生活的村落就在两国边境,倒是方便了他舔包。
战争又连带着白事频繁,他凭借一副大嗓门,吃席也是吃到饱。
有时候是直接蒙混在人群中,有时遇到规模较小的丧礼,主家见他脑子不清醒,也会发善心让他混上一顿。
一年下来,傅斯年反倒比原来吃的还壮,身量已经接近成年人。
这日,傅斯年又听到了喊杀声,知道是买卖又来了,提起药箱就奔赴战场。
“还有活着的吗?我是郎中!”
来到战场后,他先吼了一嗓子,这也是人家教他的。
提醒这么一声,一来能提醒还有救的人,二来表明身份,防止哪一方军队还没走远,误将他当作敌人射杀。
死人的细软自然成了傅斯年的囊中之物,要是真有活着的,救回去后没准收获更多。
毕竟是救人一命,谢仪自然少不了。
……
傅斯年扒拉着一具具死尸,今日收获寥寥。
多次干这买卖,他已经有了经验,知道挑那种铠甲厚实的死尸下手。
铠甲武器是不敢动的,在大宋,私藏军械是重罪。
这活计就是打个时间差,在两边军队清理战场以前赶到,就能搜刮一番。
傅斯年找到一个目标,仔细翻找下果然找到些银两,居然还在腰间找到块玉佩。
这具尸体甚至还睁着眼,死状十分惨烈,颇有些死不瞑目的意味。
“呀,大户人家的子弟!可惜了,岁数还不大。”傅斯年自言自语,对死者的惨状丝毫不以为意。
收好财物,傅斯年顺手合了一下死尸的眼皮,拿开手却发现死尸仍然睁着眼。
傅斯年的执拗劲上来,开始冒傻气,竟对死尸说:“你看我干啥呀?有能耐你活过来!活过来我就把东西还你!”
“还看!又不是我杀的你,冲我瞪什么眼?”他索性半卧在死尸旁,脸对脸地跟死者较劲,终于把死尸的眼睛合上了。
心满意足的傅斯年意识到该走了,刚想起身,却听见有人喊了一声:
“还有活着的吗?我是郎中!”
呀,来人了!
邻居大婶告诫过自己,听见有人来,要先装死。
傅斯年还真遇到过,而结果也跟邻居告诉的一样,对方问了几声后就离开了。
这次想必也是一样,傅斯年躺那一动不动,只等来人离去。
可意外的是,发喊的人不但没走,反而也在尸体间摸索起来。
原来还是个同行!
打扫战场这事,其实一般人都想过,只是没那个胆量。
这人看似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,动作还挺熟练。
连喊的话都跟傅斯年一模一样。
这一片都被傅斯年搜过,自然没剩什么东西,来人很是失望。
忽然他发现了傅斯年身边的死尸,也看到了傅斯年鼓胀的褡裢。
“哟,这边有俩大货!”
来人快速摸到傅斯年身边,先查看了那具武官装束的尸体。
结果自然是非常失望,傅斯年舔完包了呀!
随后那人又翻傅斯年,一摸果然有东西。
“呀哈,发财了!”
清点完毕就要离开,傅斯年可不干了。
我好容易收集的东西,你说拿就拿啊?
索性也不装了,睁开眼注视着来人。
那人基本就没看死尸的脸,所以也没发现傅斯年的眼睛原先是闭着的。
已经起身的他瞥见傅斯年,见是睁着眼的,并没有害怕。
“你看我做什么?有本事你起来呀!你起来我就把东西还你!”
言语竟然跟傅斯年嘀咕的极其相似。
来人长得贼眉鼠眼,一看就不是好人。
伸手抹了一下傅斯年的眼皮,发现对方很倔强,颇有点死不瞑目的架势。
“呀?还看?又不是我杀的你!”
这人也是心大,丝毫没意识到傅斯年是个活人。
“犟种一个!死了都不消停,到了阴曹地府你也得遭罪!”
转身就要走,忽听背后有人说话:“东西还我!”
“嗷”的一声,那人吓得跌坐在地,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声音来源。
傅斯年还是没动,眼珠瞟着他手上的东西,瓮声瓮气地道:“我的!”
猥琐男已经抖成筛糠,将手里的东西往傅斯年身上一扔,接着跪地就磕头:
“郎君呐!我就是捡点东西糊口,可没有冒犯您骸骨的意思啊!您大人有大量,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!杀您的也不是我,您赶紧安心上路吧!”
他还以为是诈尸,一连串道歉脱口而出。
傅斯年也不装了,收好财物起身,大声质问来人:
“谁让你到这捡东西的?这是我的地盘!”
他很有领地意识,毕竟捡了东西拿回去卖,就能换到好吃的。
那人一听这话,才明白不是诈尸,而是跟自己一样的捡尸人。
骂骂咧咧的站起身,对着傅斯年大骂:“捡尸的你早说啊!人吓人、吓死人,我好悬没背过气去!”
随后就是对财物所有权的争论,可不管这人说什么,傅斯年就一句话——我的!
二人始终纠缠不清,都没注意到,从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摸出来三个人,正迂回靠近傅斯年两人。
三人皆髡(kūn)发,是典型的党项人发式。
当他们围上来时,跟傅斯年争财物的人看不到,傅斯年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,不知道来的三人想干什么。
猥琐男子见状怒斥:“你还吓唬我!趁我分神你好逃跑是吧?我告诉你,东西见者有份!”
背后忽然传来说话声:“听说你们是郎中?”
“娘嗳!”猥琐男子又被吓了一跳,慌乱中就往傅斯年身后躲。
待看清身后的人,心里更是害怕:是党项人!
只见三人虎视眈眈,手里攥着兵刃,面相更是凶恶。
猥琐男子吓的直打哆嗦,心想:“完了!党项人凶狠,今日必定凶多吉少!”
傅斯年不懂得害怕,梗着脖子问:“你们也是来抢我东西的吗?”
其中一个党项人,操着生硬的汉话说:“郎中,替我们治伤,给钱,多给!”
另一个把刀一横:“不答应,死!”
最后一个说:“治不好,也一样!”
三人语调类似,听起来倍感滑稽。
但猥琐男却笑不出来,因为他根本不懂医术。
“我命休矣!”心中哀嚎着,面上却不敢露出马脚,生怕当场就被砍死。
偷眼观看傅斯年,立即反应过来:
“他跟我一样是来捡尸的,哪能指望的上?”
一时间慌得一批,脑子飞速旋转,盘算着如何脱身。
可傅斯年不管那些,一听说有钱拿,眼睛睁得溜圆:
“快带我去!先说好啊,治好了多给钱,治不好就是他伤太重!”
药铺的坐馆听了这话一定捂脸:谁特么让你把老底交出去的?
三个党项人听了也懵逼:这人靠不靠谱啊?
哪有看都没看就先给自己找辙的?这别是个二把刀!
看看猥琐男,想着俩人可能保险一些,虎着脸对他说:“你也去!”
刚涌起一点希望的猥琐男,脸色瞬间灰败。
于是一个党项人在前引路,另外两个断后,押着傅斯年和猥琐男就往树林里走。
其实只看管猥琐男就行,因为傅斯年此时的想法,竟然跟党项人出奇的一致:可别让他们跑了!
跟的那叫一个紧!
……
树林里,竟还有两个党项人。
一个看着伤的不轻,另一个在照顾他。
引路的党项人指着伤者说:“就是他,赶紧治!”
接着对伤者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党项语。
伤者强打精神开口:“有劳了!你尽管放手治疗,我不会让他们为难你们的。”
这人看着二十岁左右,汉话居然说的十分流利。
西夏立国后崇尚中原礼节,贵族都会用心学习汉话,这人的身份想来不低。
傅斯年俯身查看伤情,发现这人几乎浑身是伤,一条二尺多长的刀口尤为显眼,皮肉外翻,看着十分狰狞。
其余大小创口不计其数,可见这人十分悍勇。
别人看了都眼晕,傅斯年却不在乎:
“这得用大针缝!”
巧了,傅斯年就有!
只不过不是医用的,是学裁缝时候用的!
摸索半天找出一根,得有牙签那么粗,看得伤者眼皮直跳。
“先得清理伤口,有清水吗?”基本的流程傅斯年还是懂的。
有人递过来个水囊,里面的水却不多。
傅斯年抬头又看他们,表示水不够。
一个党项人问:“酒行不行?”
傅斯年喜道:“有酒更好!”
随后那人从不远处的马匹行囊中,掏出一个更大的皮囊,看着能装足足十斤。
党项人好烈酒,哪怕打仗时也要随身携带。
伤者有点慌:“这个怕是有点疼吧?”
傅斯年坚定地摇头:“放心,不疼!”
也不等别人反应,拧开酒囊就往伤口上倒。
“唔……”伤者瞬间脸憋的通红,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。
可虽然他不想丢人,身体却是诚实的,轻微地颤栗着,还下意识地将伤口避开。
傅斯年倒不准了,只能停下看伤者想干什么。
那人缓了半天,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:“你不是说不疼吗?!”
谁知却被傅斯年嘲讽:“男子汉大丈夫,这点疼都忍不了?”
伤者立即不说话了。
党项人重勇武,要是今天丢人了,怕是以后都难以服众。
于是伤者把心一横,咬牙闭眼:“接着倒!”
……
片刻后,伤者已是疼得一头汗,好歹忍到清洗完毕。
傅斯年熟练地穿好桑皮线,对伤者一亮大针:
“接下来就该缝合了,别乱动啊!”
伤者听了有点怂:“这个疼不疼?”
他心里其实知道疼,就想听一句安慰。
傅斯年道:“废话,针扎到肉里,你说疼不疼?不过我觉得也还行,你忍忍就过去了!”
傅斯年的话,半点也没起到安慰的作用。
年轻的党项贵族更没底了。
惴惴地试探:“你是郎中,就没有麻沸散之类的吗?”
傅斯年摇头:“一般这种皮外伤,都是捆上防止乱动。要是还不行,抽几鞭子也就好了!”
党项贵族大惊:没听说这么治伤的呀?郎中还打病人?
他哪知道,傅斯年说的是牲口……
一旁的猥琐男子仿佛觅到了逃生的机会,张嘴便说:
“我家有!离的不远,我这就回去拿!”
贵族看了看属下,觉得这时候不能拉胯,一咬牙坚持道:“不用,直接来吧!我尽量忍耐!”
属下果然都露出钦佩的神色,只有猥琐男异常失望。
傅斯年可不管,就是个莽:“那我可上手了!”
大针直接就往他身上扎。
“嗷呜……”这一针下去,党项贵族叫的都不似人声。
豆大的汗珠滴落,满眼都是血丝。
傅斯年根本没停手,又是一针穿过皮肉。
“回去拿,赶紧回去拿!”党项贵族不装了,冲着猥琐男嘶吼。
什么气势?什么脸面?哪那么多偶像包袱!
扎谁谁知道,是真疼啊!
本已绝望的猥琐男如蒙大赦,一溜烟就跑没影了。
后面党项武士还在喊:“你不回来,杀他!”
他以为傅斯年跟他是一起的,还想威胁猥琐男。
结果当然是等不到。
一个党项武士举刀怒视傅斯年:“他跑了!杀你!”
那个贵族可能缓过来一点,出声制止:“算了!两国世仇,他不想治也是人之常情。我们处境危险,不能耽搁了。”
而后又对傅斯年说:“你来吧,我忍着点!”
折了根树枝咬在嘴里,头一甩示意傅斯年动手。
傅斯年比他还急,心道:“你早这么说多好。拖这么长时间,再耽误我回家吃饭!”
他卖东西赚的真不少,自己又学过厨,家里的伙食竟比别家还强些。
……
傅斯年是左一针、右一针,手上又快又狠。
别的郎中就算是习以为常,也没傅斯年这么好的心理素质,他是真不顾忌伤者的感受啊!
疼得党项贵族几度昏死,傅斯年就跟没瞧见一样。
几个党项武士互相看看,心下也是骇然:这厮是个狠人呐!
大大小小的伤口都缝好,傅斯年看着自己的成果还挺满意:
嗯,针脚很齐整!
这家伙完全是当兽皮缝……
一口凉水喷在贵族脸上:“哎,醒醒!缝好了,给钱!”
悠悠转醒的青年贵族,只觉得浑身没一处不疼。
活动两下,忽然觉得有处伤口不对劲。
怎么有点肿胀的感觉?
试探着问:“箭伤也处理好了?”
傅斯年一脸懵逼:“什么箭伤?”
青年瞪大双眼:“我左肩中箭了呀!倒刺还在肉里呢,你没拔出来呀?”
“哦,我哪知道啊!反正是伤口我就给你缝上呗!得,我再给你弄!”
青年差点又晕过去,心中呐喊着:“他是故意的,一定是!肯定看我是党项人,有意折磨我!”
傅斯年完全没有被怀疑的觉悟,正在四处寻摸利器。
看了一眼党项武士的兵刃,觉得太大不好用,从褡裢里翻出一柄菜刀。
普通人防身也只能带这个,再说他还时常在野外开火,是以随身带着厨具和佐料。
众人都惊了:这人的气质,怎么看也不像郎中……
傅斯年割开桑皮线,又从肉里挖出倒刺,将青年的肩头割得鲜血淋漓,疼得他再次昏厥过去。
几个武士喉头耸动,浑身都是鸡皮疙瘩。
看向傅斯年的目光也变得敬畏:这人长心了吗?从头到尾手都没颤一下!
他们哪里知道,本次外科手术,傅斯年分别发挥了裁缝和厨子的特长,就是没怎么用医术。
至于能不能痊愈,那可就要看党项贵族的命了……
也许是有了些心理安慰,青年觉得好多了,在武士的搀扶下艰难起身。
傅斯年背后,一个武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,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党项贵族。
这是在请示,要不要杀傅斯年灭口。
贵族考虑了一下,微微摇头。
他看出来了,这个郎中貌似有些憨直。
好歹出手救治自己,不能恩将仇报!
此时远处忽然泛起尘烟,一个武士见状提醒:有大队人马赶来!
“走!”青年果断下令撤离。
这是大宋境内,来的必定不是本方人马。
临走前看了傅斯年一眼,说:“我叫察哥,多谢你的救命之恩,这是诊金。如果有机会再见,我会加倍报答。”
他出手很大方,给了傅斯年一个金饼子,之后就迅速离去。
傅斯年咬了一口:软的,是真金!
高兴之余,边挥手边喊:“慢走啊!下次还找我给你缝!”
青年听了差点没栽下马:我特么宁可等死!
……
收好财货,傅斯年乐呵呵地往家走,不久就遇到了赶来的大宋军兵。
军队的最前方,正是刚才逃走的猥琐男。
他匆匆逃离,遇到了来打扫战场的大宋军兵,于是报告了有党项人的消息,想借此获得些赏赐。
遥遥看见傅斯年,他一指说道:“将军,这就是那个郎中!”
带队的军校打马近前问:“那几个党项人呢?”
傅斯年一指身后:“走了啊!”
极目远眺,地平线上果然有一小队人马飞速逃离。
军校皱眉:自己这边都是步兵,很难追上。
低头又看傅斯年:“你给他们治伤了?”
“昂!我是郎中啊!”傅斯年回答的理直气壮,完全没听出来,人家是怀疑他有通敌的可能。
军校被他的语气迷惑了,暗想:“也是……医者仁心,治病救人好像也不用问是哪国人。”
问了傅斯年的籍贯,回头吩咐属下:“去两个人押他回村,打听一下他是否有通敌的可能。要是没有就放了吧!”
说完带着一队人,往党项人逃离的方向追去。
傅斯年紧紧捂着褡裢,生怕别人抢他的,带着两个军卒就往家走。
猥琐男自然是什么好处都没捞到。
他有些不甘心,看傅斯年的样子,觉得对方一定得了许多赏钱,也跟着他们一起往傅斯年家走。
几人到了村子后,两个军卒找到村民打听傅斯年的过往。
经过一番核对,知道傅斯年脑子不聪明,家中世代务农,根本没有当细作的可能,于是就此离去。
猥琐男却还想着从傅斯年这捞些好处。
一直跟到他家,就是赖着不走,死活要分润一些。
傅斯年被磨得不耐烦,揪住他扔出去老远:
“你烦不烦?别再跟着我了!”
猥琐男爬起来犹自不服:“你等着,这事没完!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胡老二是什么人!挑担粪从我家门前过都得尝尝咸淡,还跑了你的不成?”
傅斯年作势要追打,他一溜烟的跑了。
跑远后跳着脚高喊:“我还会回来的!”
……
傅斯年吃了几天好的,在出门闲逛时,却发现村民都躲着他。
邻居大娘好心地提醒他:“铁头,村里人听说你给党项人治伤,心里对你有意见了!”
宋夏两国世仇,尤其村子还在边境,不少人家都被党项人劫掠过,是以对他们十分痛恨。
连带着就对傅斯年也恨上了,最近经常针对他。
甚至都没人跟他换东西,到镇上卖东西的时候,掌柜的居然也不收他的东西。
大娘叹气道:“这村子你怕是待不下去了,只能移居别处。你也大了,趁着有些积蓄,不如出去闯闯。”
傅斯年听了,脑中忽然想起什么,鬼使神差地说了句:
“我要去东京汴梁!”
大娘听了点点头:“也好!人往高处走,天子脚下毕竟繁华,兴许到了那,你还能混出些名堂。”
很快,傅斯年要去汴梁的消息,就在村里传开了。
这天傅斯年将东西收拾好就准备启程,猥琐男胡老二却也背着行囊出现。
原来他上次来听说了傅斯年要走,终是贼心不死,想跟他一块上路,伺机谋取好处。
傅斯年烦的不行:“你怎么又来了?没完没了是吧?我可真揍你啊!”
“别别,我不找你分好处了!我听说你要去东京,想跟你结伴而行!我有个族兄在那,想去投奔他。他在那边日久,地头肯定熟,没准还能拉你一把呢!”
胡老二满脸堆笑,其实还是没安好心。
傅斯年听说不找他分钱,路上还多了个伴,咧开嘴傻笑:
“那敢情好!咱这就走吧!”
于是二人一路结伴而行,穿州过府,花销基本都是傅斯年出。
相处日久,胡老二也看出来了:这是个傻小子!
暗骂自己:我居然让给傻子吓唬了这么久……
又动了歪心思,对傅斯年说:
“铁头,这一路都是你请我吃饭,我这心中过意不去,要不就把积蓄都交由你保管吧!”
掏出一把铜钱,并几两散碎银子塞进他手里,一脸真诚地说:“你拿好,有用钱的地方我再找你要!”
傅斯年懵懂接了,不久之后胡老二又说:
“钱放一个人身上不保险,万一丢了咱可就得饿肚子了!咱俩一人保管一份,你放心,我只拿小钱,大钱还放你那!”
可倒分钱的时候,他却盯上了傅斯年的金饼子。
伸手就要拿,被傅斯年一把擒住手腕。
胡老二见没忽悠住,犹自狡辩:“铁头,咱大宋稀罕精致的东西,所以越小越精致的东西,它才越珍贵!这铜钱比金饼子面值大,你误会我了!”
傅斯年听了刚想反驳,忽然玩心大起,憨笑着对胡老二说:
“别,咱是伴当,哪能亏了你?你拿大钱!”
说完将一把铜钱塞进胡老二手里,还一副真挚的表情,就差说一句:别撕巴,给孩子的!
胡老二当即傻眼,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,不但没坑到傅斯年,自己还撘了几两银子。
他哪知傅斯年老早就自立,对银钱很是敏感,别的事糊涂,对钱财可精明的很。
在胡老二的哀叹中,两人继续赶路。
越是靠近东京,城镇越是繁华,花费自然也就越高。
两人盘缠逐渐耗尽,连那枚金饼也兑换了。
看着日渐减少的钱财,傅斯年皱着眉闷闷不乐,撇了一眼胡老二道:
“这么下去可到不了东京啊!”
胡老二道:“你不是郎中吗?咱可以给人看病啊!”
结果仔细一问才知道,傅斯年一般都是给牲口看病。
“敢情你是个兽医!”胡老二真是想不明白,兽医是怎么治好党项人的。
问起傅斯年的经历,胡老二琢磨片刻道:“那咱这样,跟主家交涉的事我来,你只管治病、哭丧。”
自此,再遇到白事或者谁家有病人,胡老二先上去一顿忽悠,然后让傅斯年出马。
一来二去还总结出了经验,基本能维持生计。
就这样,过了数月,东京终于遥遥在望。
大宋虽说也有路引的制度,但执行的并不严格。
入城时胡老二说是来投亲,守门的兵丁直接放行。
几经打听,终于获知他族兄的消息。
他的族兄叫胡有德,是汴京城内的一个帮派的头领,住在大相国寺周围。
只是别人提到时,表情都略带厌恶,看来他族兄的名声好像不怎么样。
这日中午,胡老二终于见到了族兄。
他这族兄的面相也非善类,本来对胡老二不甚热情,但胡老二与他耳语一番后,他看了看傅斯年,终于带了些笑意:
“好好,都是自家兄弟,既然来汴梁投奔我,总不能亏了你们,就跟着我干吧!”
将傅斯年安排到一间小屋,只说让他先住着。
回头却拉过两个帮众,暗暗交待一番。
次日,傅斯年被叫起来吃饭,一看饭食就直皱眉。
清汤寡水的,半点油星都没有。
胡有德敲了敲桌子,对所有人道:
“近来咱长乐帮好生兴旺,昨日又有两位兄弟入伙,大家认识一下,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了!”
给众人又介绍了傅斯年二人,胡有德一声令下,众人吃的风卷残云,好似吃的是龙肝凤髓一般。
傅斯年吃的食不甘味,照比自己原来的伙食差远了!
饭后不久,有人找上了他,似笑不笑地说:
“铁头兄弟,咱长乐帮向来亲如一家,有钱一起花,有酒一块喝。把身上的银钱交出来吧!放心,不白要你的,算是你存在帮里,早晚还花在你身上!”
要钱?那能给吗?!
傅斯年才不听别人的忽悠,坚决不同意。
来人阴阳怪气地道:
“哟,看来是不拿我们当兄弟呀!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,到时候可有你好看的!”
叵耐傅斯年就是一根筋:要钱没有!
“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!”那人说罢呼哨一声,从偏房冲出几个手持棍棒的泼皮,立即将傅斯年包围。
一个面相凶恶的人手持短棍,一下下地拍打着掌心,威胁道:
“把钱交出来!”
傅斯年一梗脖子:“就不!”
那人狞笑着抡起短棍:“铁头是吧?我看你的头硬,还是我的棍棒硬!”
兜头就给傅斯年来了一下。
不料发出的响声却与以往不同,而且短棍还弹起老高,差点没崩到他自己。
傅斯年被闷了一棍,却好似什么事都没有。
可无缘无故挨揍他不乐意了,气得揉着脑袋大骂:
“你个嘎嘣死的,幸亏我叫铁头!我要叫铁蛋,你还往我蛋上夯嘞?我去你的吧!”
边骂边揪住打人者的衣领,一头撞在他鼻梁上。
“嗷!”那人被傅斯年撞了个满脸花,登时鼻血长流。
“还敢还手!”其他人见状抄家伙就上。
可傅斯年毕竟跟老卒学过几个月,而且皮糙肉厚,力气还奇大。
一众泼皮都是市井无赖,功夫那是半点没有,被傅斯年一人打的屁滚尿流。
尤其傅斯年毫无顾忌,专往裆里招呼。
没多久,一群人都捂着裆半跪于地。
傅斯年环视一周,志得意满地道:“什么长乐帮,我看以后你们叫‘捂裆派’得了!”
有人通知了帮主胡有德,他赶来查看,发现帮众全倒在地上,不由大为惊异:
想不到这傻小子还挺能打!
他眼珠打转,觉得傅斯年没准有用。
暗中盘算着:“这小子缺根筋,手上又有功夫,我长乐帮还就缺这么一号!”
原来他这长乐帮虽然名字起的响亮,实际却只是聚拢了一批城狐社鼠,与真正的帮派相距甚远。
平日也只做些坑蒙拐骗的勾当,但有帮派间的摩擦,吃亏的总是他们。
原因就在于没有能打敢拼的主,经常被别的帮派打压。
胡有德觉得傅斯年是块材料,用好了没准就是一大助力。
想罢,他故作惊讶,询问怎么打起来了。
之后对傅斯年百般哄骗,还给他开小灶,提高了伙食标准。
谁料就这么过了段时日,胡有德差点没被气死:
傅斯年每日只顾吃喝,有事的时候根本不上!
用他的话说就是:人家又没招惹我,打别人作甚?
哪怕派他出去吓唬人,他也完全不配合。
原来傅斯年虽有武艺,却被傅娘子从小教导,不许欺压弱小。
胡有德作茧自缚,对这个憨货十分头疼:
打又打不过,撵还撵不走,拿长乐帮当饭铺了!
而且这家伙还饭量奇大,真正是干啥啥不行,吃饭第一名!
弄得胡有德对把人带来的族弟也有了意见,整日看胡老二都没个好脸色。
胡老二本想坑了傅斯年的银钱,却没想到请神容易送神难,弄了块狗屁膏药上身,撕不掉了!
他也看出来族兄对他不满,为求撇清关系,给胡有德出了个坏主意:
“兄长,不行咱把这傻小子卖了吧!换一笔典身钱,也好补了这些时日的亏空!”
胡有德也终于对傅斯年死心了,恨不能立即甩掉这个包袱。
闻言立即道:“赶紧的吧!我真是想瞎了心,不成想招惹上这么个活爹!”
而后撒出人手打听,还真找到个路子。
大内禁宫放出消息,要招一批人手。
胡有德当即决定:送傅斯年去当内侍!
内侍即是太监,只不过这称呼当时还不普及。
唐朝时太监只是官职,并不一定由阉人担任。
再后来辽国那边渐渐普及,才用太监这个词代指阉人。
大宋开国时,吸取了唐朝宦官干政的教训,严格限制内侍的数量,直到后来几位皇帝逐渐变得安于享乐,内侍的数量才慢慢增加。
由于百姓的日子相对富裕,报名的人不多,内侍招收还不太容易。
所以禁宫内开出优惠条件:典身钱五十贯!
胡老二打听清楚内侍省招募人手的地址、负责人,回来就开始哄骗傅斯年:
“铁头,有好事!给你找了个好去处,吃喝用度比我们这强百倍!”
胡老二算是摸准了他的脉,张嘴就说他爱听的。
傅斯年一听吃就来精神了,忙问是哪。
胡老二神秘兮兮地指指天上:
“给官家办事!我托了门路,给你在大内谋了差事,以后你就在汴京宫开火了!”
“你想想,官家吃啥你吃啥,那得是多大的福分?为此我可是花了大价钱,你可得补给我呀!”
这家伙还惦记傅斯年那点积蓄,居然还想两头吃好处。
傅斯年一听还得花钱就不干了。
但胡老二说得信誓旦旦:“你个傻小子,那可是吃皇粮!银钱总有花完的时候,端上铁饭碗就不一样了!”
“一顿饱和顿顿饱,你说哪个划算?以后你进了大内,还要钱做什么?官家全管了,你有钱都花不出去!”
这话可真把傅斯年说动了,因为以前听娘亲念叨过,要是能让他吃上皇粮,可就再不用担心了。
娘亲肯定不会骗自己,那么胡老二这次说的靠谱?
傅斯年左思右想,一咬牙道:“好,我给你十贯!”
胡老二差点没栽倒:打发要饭的呢?
十贯钱到底是多少呢?
宋代一个普通家庭,每月开销大概在五两银左右。
金银铜钱的兑换大概是:一两金换十两银,又等于十贯钱。
宋代的物质相对丰富,物价是很低的。
尤其要注意的是,东京汴梁是都城,十贯钱很不值得看,普通百姓半个月也能赚到。
胡老二软磨硬泡,只说自己花的不止这些,好歹让傅斯年涨到了二十贯。
有毛不算秃,蚊子再小也是肉,胡老二“勉为其难”地收了。
次日,傅斯年收拾行装,兴高采烈地跟着胡老二出门,很快就来到内侍省招募人手的地方。
路上,胡老二还嘱咐傅斯年:
“我可说你是我家亲戚,人家才勉强答应的,到时候你别说漏嘴,只说是我的表侄。”
傅斯年不住点头,已经在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。
到了地方,报名的人寥寥无几。
宋代初期对宦官的数量限制极其严格,常年不过两三百人,直到本朝才增加到千人规模。
加上百姓谋生容易,觉得干点什么都比做这断子绝孙的行当强。
负责核验身份的内侍高班端坐在案前,看着门可罗雀的招收点,心里还嘀咕呢:
“这要是招不到人手,殿头可不得骂死我?”
这时一大一小两人走到近前,年岁大的那人道:“中官,我替我家表侄报名!”
内侍高班一下来了精神,打量着傅斯年说:
“嗯,岁数是大了点,不过也还凑合!他家里人都同意吗?”
胡老二赶忙道:“我就是他家人!这孩子爹娘都不在了,只有我这么个亲戚。”
“哟,难怪来报名,身世怪可怜的。既然想好了,那就把文书签了吧!”内侍高班说着,递过来一份文书。
胡老二傻眼了:不认识字呀!
递给傅斯年道:“侄儿啊,签个名!”
傅斯年信心满满地接过,利索地写下自己名字。
内侍高班接过来看看,脸上露出笑意:“嗯,不错,还识字!虽说字丑了点,可又不是考状元,能写就够用了!”
傅斯年的名字繁简体一样,所以没露馅。
画押完毕,内侍高班吩咐人带傅斯年去体检,自己则给胡老二点钱。
胡老二兴高采烈地拿钱走人,那边傅斯年可就不太高兴了。
这是干什么呀?衣服让脱光,还要沐浴,硬毛的刷子使劲往身上刷,弄得一片红。
还拿石灰粉扬我,这怎么看着是要上锅蒸了我呢?
问了之后得知,进宫都是这程序。
傅斯年还琢磨呢:这大内禁宫就是不一样,吃饭之前这么多规矩!
他可没想明白,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进宫。
洗刷完毕,就有小黄门给他讲规矩,傅斯年左耳进、右耳出,是一句也没记住。
满脑子就是大鱼大肉,肚子都跟着咕咕叫。
但入宫之前的最后一道程序,让傅斯年接受不了了——得先饿三天!
那不行啊!
我就是来吃饭的,这怎么还得先饿三天?
小黄门解释:这不是动刀的时候疼,怕你屎尿横流的嘛!
还要挨刀?
这规矩也太大了!
傅斯年开动脑筋想了半天,自行脑补了缘由:
当兵要刺面,禁军的马屁股上也要烙印,想来进皇宫也是一样!
于是对内侍拍着胸脯保证:“放心,我忍得住疼!”
小黄门哂笑:“那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呀!身体自然反应,你想忍也忍不住!”
傅斯年当然不干,又问:“就没什么不挨饿的办法?”
小黄门有点不耐烦了:“有,用麻沸汤!可那得要银钱,上头可没预备着。”
“我有啊!”傅斯年乐了,说完就从褡裢里一通翻找。
自从上次给党项贵族治伤后,他就随身带了些,以备下次再遇上类似情况。
小黄门不由乐了:“行行行,还头一次见到这么积极的。那你跟我走吧!”
带着傅斯年七拐八拐,来到一处背街的宅子。
傅斯年提鼻子一闻:这什么味啊!
院里飘着一股血腥气,还带着点尿骚味。
当然就是这个味了,这是给人净身的地方!
结果他又自行脑补:嘿嘿,这是宰牲口炖肉呢!
小黄门一指厅堂后面:“那有炉子,你去熬药吧!好了以后先别喝,到这屋找我!”
给傅斯年指了一间房,小黄门就走了。
……
半个时辰过后,傅斯年端着一碗药,找到小黄门,兴奋地说:
“好了!接下来干啥?”
然后他就被小黄门领到另一间屋子。
屋里有个老汉,见来人了,招呼道:“中官,今天有买卖呀?”
小黄门应道:“可不,还是个着急的主,自带麻沸汤!”
老汉打量傅斯年一番,点头道:“嗯,是得用麻沸汤,这岁数可不小了,不喝还真容易出事。”
“行了,人交给你了!”小黄门说完就推门出去了。
老汉转头对傅斯年说:“把药喝了吧,喝完躺那就行。”
傅斯年一看,他指的是张案子,刚好能躺下个人。
嘀嘀咕咕地躺下说道:“事咋这么多呢!赶紧的吧,挨了刀我好快点进宫。从你这完事就能吃饭了吧?我都饿了!”
把老汉都说愣了:这可真是小刀拉屁股、开了眼了!
来他这的人,向来都是一脸悲切,从没见过这么兴奋的!
还有心惦记着吃饭?
不由暗自警醒:这可是个狠人呀!人家这是一心要混出个名堂,以后必能出头!
于是脸上也带了几分客气:“能吃能吃!咱这有公饭,等完事你就算禁宫的人了。到时候要是还有胃口,管够!”
傅斯年乐了:哈哈,还真是管饱!看来胡老二没骗我!
一口干了汤药,往那一躺:“来吧!”
老汉十分佩服,陪着小心说道:“得等药劲上来的!”
傅斯年一挥手:“那行,我睡一觉,你利索着点!”
说完倒头便睡。
把老汉看得直咋舌,暗挑大拇指,道了声:牛!
……
傅斯年半梦半醒间,好似又回到了在地府摸鱼的日子。
每天整理点材料,研究研究历史,更多的时间,其实就是对着电脑研究没台词的电影……
另外孟婆一族的女孩是真漂亮啊,每次看到都心痒痒,看了上百年也看不够。
可是只能看不能吃,人家都是终身不嫁!
今年的考核好像又不达标,徐主事又生气了吧?
等等……徐主事?地府?!
不对!我是傅斯年,地府职员!
领导给我派了工作,我现在应该是投胎到北宋了呀!
嗯,好像是孟婆汤喝多了,这些年浑浑噩噩的。
不过好像我已经到了东京,接下来就该想办法接触宋徽宗了。
哎?我好像是已经想好了门路,马上就要进宫。
嗯,等哲宗一没,我就能开始发挥了。
说到进宫,我怎么觉着什么地方不对劲呢?
好像打开的方式有误……
进宫?!
哎呀我去!我特么要挨刀了!小弟弟挨刀!
在这个紧要关头,傅斯年终于找回了记忆。
他努力用意识唤醒着自己的身体,可就好像被魇住了一样,怎么也睁不开眼。
关键时刻,一个声音在他耳旁响起:“傅专员,傅专员?醒醒啊!你要被阉了!”
边说还边拍傅斯年的脸,很快就把他从昏迷中唤醒。
一个老头站在傅斯年旁边,正焦急地不断拍打着他。
可就站在他对面的净身师傅,就跟没看到这老头一样,还在研究傅斯年的生理构造。
边看还边感叹:“啧啧,这本钱可不小啊!这都狠得下心,换我可舍不得净身。得,不操那闲心,干活!”
老汉说完就要下刀,与此同时,傅斯年也恢复了一点对身体的控制。
……
傅斯年工作日记《北宋篇》:
当我睁开眼时,铲刀离我的要害只有几毫米。
那一刻,我万念俱灰!
曾经有位形影不离的兄弟,陪伴了我两百多年,可我对他却从未珍惜。
等到失去的时候,我才追悔莫及。
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,上天富裕了他神圣的职责,我却从未给过他机会!
只有另一位姓五的密友偶尔陪伴他、欺骗他……
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一定让他在温暖中畅游,带他去探索各种浅草秘境、桃源深邃,直到累吐了为止……
如果非要给他限定探险的次数,我希望是……一万次!
……
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,一抹亮光闪过,老汉对着他的要害就下了死手。
“住手!”傅斯年边喊边躲避。
无奈喝了麻沸散,身体不听使唤,只微微侧了侧身,把腿抬了一下。
老汉被他的喊声吓得一抖,手上也收了些力道。
但净身刀已经铲出去了,眼看就要命中目标,情急之下他手一歪,迎上了傅斯年微微抬起的大腿根。
“卧槽!”傅斯年就觉得身下一凉,冷汗瞬间冒出。
“可千万别呀!这不是真的!”此时他哭的心都有了。
这要是真被阉了,哪怕还能投胎,生生世世也都得有心理阴影!
一激动,对身体又恢复了一些控制,挣扎着起身查看,只见下半身鲜血淋漓。
完了!
傅斯年瞬间万念俱灰:毁灭吧……连带着整个世界!失去了你,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?
在床前拍打他的老头适时提醒:“傅专员?别激动,没切!”
“啊?没切到?!”已经咧开嘴准备哭的傅斯年,瞬间惊喜交加,忙用手去摸要害。
“哈哈哈……还在,它还在!”
巨大的惊喜充斥着内心。
傅斯年这才发现,原来铲刀只是割伤了大腿根,溅出来的血沾到要害上一些。
净身师傅也是一头汗:“不是,郎君,你这怎么变的这么快呀?我还以为你早都想好了呢!”
禁宫有规定:若待入宫的准内侍反悔,必须立即停止净身,不问缘由。
可能这也是出于人口提升的考虑吧。
“我根本就没想当太监!我是被人诓来的!”傅斯年满脸悲愤。
老汉挠挠头:“呀,那我可做不了主,你跟中官们说吧!我这就给你去请,你可不许跑!”
老汉边走边暗中摇头:“这莫非是想瞎了心?太监是唐朝才有的官职,那是内侍里顶大的官,你野心还不小……”
这时傅斯年才有空打量提醒自己的老头。
那老头一躬身:“录事巷土地刘有道,见过傅专员!”
惊魂稍定的傅斯年擦了擦冷汗,拱手回礼:“多谢土地公及时唤醒,我才免遭大难。此恩情永世不忘,日后必有回报!”
土地公腼腆一笑:“傅专员客气,些许小事不足挂齿。日前地府传讯,说让本地阴神都注意配合你的工作。”
“可本地城隍爷找了你多次,都不见你有反应。汇报后才知道,你饮用孟婆汤过量,胎中迷延长了。”
“今日我见你来到录事巷,就跟上来看看,却正好碰见你到内侍招收处报名。”
“我起初以为你已经恢复了,这是为了工作不惜净身进宫,心下好生佩服你的敬业!”
“可看了一会儿发现不对,这才出言提醒。幸好你及时恢复了记忆,能听到我的提醒。”
傅斯年也是后怕不已,再次对土地公致谢。
此时,刚才领傅斯年来的小黄门推门进来:
“怎么着,我听说你反悔了?没想好你那么积极?玩我们呢?”
傅斯年挣扎着起身解释:“我之前是被歹人下了迷药,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那人也不是我亲戚,就是骗我来赚钱的。”
小黄门嘴一撇:“那我可不管!典身钱已经给了,文书也签了,你生是禁宫的人,死是禁宫的鬼!若要反悔也行,先把典身钱填上!”
傅斯年听了正想说好,掏钱的手却忽然停住了。
自己好像没多少钱了呀!
一路被胡老二蹭吃蹭喝,本来就花费不少,加上长乐帮的伙食差,他自己还经常偷偷出去打牙祭。
汴梁的物价很高,之前党项贵族给的金饼子早都花的差不多了。
这可怎么办?逃跑?
不行,这要是直接跑了,那就得按逃奴论,在宋朝可是不轻的罪过。
用什么法术糊弄过去?
莫说已经投胎,特么本来我也不会呀!
别看傅斯年在地府任职近百年,可他比普通人也强不到哪去。
只会些搬运之术一类的简单法术,但那也是为了方便工作,是个彻彻底底的文职人员。
尽管他再三保证一定还钱,还提出了分期付款,可小黄门根本不听,拉着他就往上官那走。
强行净身那可是犯律的,只能请上官定夺。
来到内侍招收点,将前因后果报知上官,那个内侍高班沉吟道:
“那可不行,谁知道以后去哪找你呀?我们可没那闲工夫替你伸冤。既然还不上钱,又不想入宫,我倒有个办法。”
“我给你推荐个去处,就到勋贵家当个小厮吧!换的典身钱抵了我们这的亏空,以后挣钱了再慢慢赎身呗?”
傅斯年一想也行!
凭自己的见识,在古代还怕赚不到钱吗?
总之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!
内侍高班想了一会儿,记起最近谁家招人了——驸马都尉王诜(shēn)。
傅斯年听这名字有点耳熟。
想起来了!
人称小王都尉,是宋神宗的妹夫,也就是宋徽宗的姑父!
一瞬间,傅斯年联想到了高俅的发家史,这不正好是个接触宋徽宗的机会吗?
忙点头答应:“愿去!就他家吧!”
怕有变故,还翻出了自己本就不多的银钱,悄悄塞在内侍高班手里。
“中官,就是王都尉家不能变了,请你费心!”
内侍接过悄悄掂量,也就是一两多。
行吧,蚊子再小也是肉,于是神色也变得和缓:
“嗯,是个晓事的,就这么定了!”
……
一番操作下,傅斯年就此进了都尉王诜的府上。
趁着无人,他对一直跟在身旁的土地说:“刚进府的这段时间肯定看得紧,等我得空了,去城隍庙向地府汇报情况,你先回去吧!”
接下来一段时间,傅斯年卖力表现,干活十分勤快。
因为怕将现代说话的习惯带出来,他还要努力改变自己的日常用语,所以平日很少说话,就怕露出马脚。
一来二去,驸马都尉王诜就注意到了他:
嗯,干活勤快,话也不多。
而且待人接物看着也得体,不错!
于是将傅斯年提为贴身小厮,时常替他到各勋贵的府上跑腿。
递个贴、送个礼什么的,他也从没出过差错。
期间,傅斯年终于有机会去了趟城隍庙,与地府方面恢复了联络:
“领导,我恢复记忆了!你也太不知道心疼下属了,我好悬没被阉了!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冒险了,你得想些办法保护好我呀!”
全息投影中的徐主事,貌似强忍着笑意,肩膀一颤一颤的,好半天才稳住开口:
“滚犊子,自己想办法!谁让你平日吊儿郎当不好好修炼的?你是带着记忆投胎的,按现代的说法,你这就相当于穿越!”
“人家穿了以后,都是浑身王八之气一振,醒掌天下权、醉卧美人膝,你咋就不行?”
“咱们冥君虽说是大能转世,可之前也是白手起家,比你起点还低呢!另外据我所知,你目前的情形跟他老人家还有些类似!”
“你也争点气,干出点成绩来,我脸上也有光!没事别来烦我,定期来汇报工作就行!”
说完就挂断视频,没给傅斯年半点安慰补偿。
傅斯年碎碎念:“人家是冥君,我能比吗?不想麻烦就直说,还抬大神来挤兑我……”
上头指望不着,那就得从地方找补了。
傅斯年转头去寻本地城隍,想着得跟他处好关系。
县官不如现管,幸亏他刚才懂事,让自己跟领导单独谈话。
不然让他知道上头对自己是这个态度,还会拿自己当回事吗?
找到本地城隍,见他正低头看文件,无意间却瞥见他的手在办公桌下面鼓捣,原来是看手机呢!
嗯?我辈中人!都是上班摸鱼的爱好者!
傅斯年瞬间对城隍有了一丝亲近,客气地打招呼:
“城隍爷,我汇报完工作了!”
城隍连忙起身,拱手道:“傅专员辛苦!徐司长可有什么新的指示?”
傅斯年故作高深地道:“领导指示我一定要重视本次专项工作,务必不能出一点差错。同时希望我们各级人员通力合作,同事间要注意团结。”
城隍恭敬肃立:“一定一定!傅专员有什么指示尽管说,我们地方阴神必定全力配合!”
扯虎皮拉大旗,傅斯年要的就是这效果。
但马上变化表情,十分亲热地说:“不敢当!城隍爷客气了。我虽在有司任职,但也只是地府的科员,比不了您的级别。以后少不了麻烦你,都是为了工作嘛!”
话说得滴水不漏,既表示了谦虚,肯定了对方的地位,又着重提醒了自己工作的重要性,不至于让对方轻视。
同时还表明了结交的意思,给以后找他办事留了口子。
城隍也是个老公务,花花轿子众人抬,配合着傅斯年的话攀谈,不大一会儿,两人的关系看着就好似多年老友一般。
交谈得知,城隍叫王德昭,在本地任职五十多年了。
两人约了下次见面的日子,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傅斯年。
回到都尉府,傅斯年继续蛰伏了一段时日,终于等到了那个机会——都尉王诜要差人去端王府回礼。
机会来了!
傅斯年刚想说话,冷不防仆役堆里却有个人冒头:
“都尉大人,端王府我熟悉,与殿下还有过交集,就派小人去吧!”
卧槽?有人截胡!
傅斯年顿时惊讶无比,这特么谁呀?抢我生意!
都尉王诜不以为意:“好,既然你见过端王,就由你去回礼。你是叫高俅吧?务必小心,礼盒里装的是玉器。”
一旁的傅斯年暗道不好:怎么高俅也在王诜府上?从没听人提起过呀!莫非是历史的惯性太强,到底还是让高俅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?
这时候想争是没戏了,只能另想办法。
借着出门采买的机会,傅斯年暗中跟上了高俅。
来不及了!这要是被他见到宋徽宗,肯定先入为主,自己再运作可就晚了。
情急之下,他想到了最直接的办法:敲闷棍!
解决不了问题,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!对不起啦高太尉!
四处寻摸,找来个破麻袋片,又从路过的摊位买了根擀面杖。
一路尾随高俅,终于在一个巷子中逮到机会,上去就把高俅套住了。
“哎?怎么回事?唉哟!”高俅冷不丁被套了头,之后被一棍敲到头上,登时知道自己是挨了闷棍。
“别打别打?是哪路好汉?我最近没得罪人呐?”他反应很快,立即告饶,却不想对方根本不答话,依旧是没头没脸的打。
高俅常年在市井厮混,知道这时候不能倒下,不然伤的更重。
于是用手护头,一边求饶一边挣扎,想要拿开麻袋。
傅斯年瞅准机会,一擀面杖杵在他脚尖,疼得高俅直跳脚:
“哦吼吼……这谁这么缺德呀!”
但很快他声音又变了,高音变作低音,还捂着胯下倒地。
原来刚才他单腿跳脚,傅斯年习惯使然,给了他一记撩阴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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