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婚后遇旧爱,离婚不成反被套牢许迎陈敬洲 全集

梨酒酒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陈敬洲说,想要一个孩子。一起生活了五年之久的夫妻,本就不多的感情,现已淡的不能再淡了。企图用一个孩子,挽回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。许迎还是很配合的。她和陈敬洲之间没有爱情,唯独在这男女之事上,默契到极点。没有做措施,同以往相比,又是另一番滋味。许迎情不自禁地仰起脸,正好就对上他晦暗深沉的眼睛。陈敬洲这个男人,长的可真是好看。尤其这一刻,向来沉稳内敛的人,撕去了衣冠楚楚的伪装,暴露出十足的野性。那样子真有几分性感。许迎忍不住去抚摸他上下滚动的喉结……被他捉住了手。他修长的手指,穿过她的五指,两只手便密不可分、契合紧扣。他富有力量感的小臂,青筋隐隐跳动着,愈发彰显了属于他的魅力。许迎在他小臂血管的脉络上轻咬了一下。他纵容着,不发一言。颠倒之...

主角:许迎陈敬洲   更新:2025-06-11 15:59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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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许迎陈敬洲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婚后遇旧爱,离婚不成反被套牢许迎陈敬洲 全集》,由网络作家“梨酒酒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陈敬洲说,想要一个孩子。一起生活了五年之久的夫妻,本就不多的感情,现已淡的不能再淡了。企图用一个孩子,挽回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。许迎还是很配合的。她和陈敬洲之间没有爱情,唯独在这男女之事上,默契到极点。没有做措施,同以往相比,又是另一番滋味。许迎情不自禁地仰起脸,正好就对上他晦暗深沉的眼睛。陈敬洲这个男人,长的可真是好看。尤其这一刻,向来沉稳内敛的人,撕去了衣冠楚楚的伪装,暴露出十足的野性。那样子真有几分性感。许迎忍不住去抚摸他上下滚动的喉结……被他捉住了手。他修长的手指,穿过她的五指,两只手便密不可分、契合紧扣。他富有力量感的小臂,青筋隐隐跳动着,愈发彰显了属于他的魅力。许迎在他小臂血管的脉络上轻咬了一下。他纵容着,不发一言。颠倒之...

《婚后遇旧爱,离婚不成反被套牢许迎陈敬洲 全集》精彩片段


陈敬洲说,想要一个孩子。

一起生活了五年之久的夫妻,本就不多的感情,现已淡的不能再淡了。

企图用一个孩子,挽回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。

许迎还是很配合的。

她和陈敬洲之间没有爱情,唯独在这男女之事上,默契到极点。

没有做措施,同以往相比,又是另一番滋味。

许迎情不自禁地仰起脸,正好就对上他晦暗深沉的眼睛。

陈敬洲这个男人,长的可真是好看。

尤其这一刻,向来沉稳内敛的人,撕去了衣冠楚楚的伪装,暴露出十足的野性。

那样子真有几分性感。

许迎忍不住去抚摸他上下滚动的喉结……被他捉住了手。

他修长的手指,穿过她的五指,两只手便密不可分、契合紧扣。

他富有力量感的小臂,青筋隐隐跳动着,愈发彰显了属于他的魅力。

许迎在他小臂血管的脉络上轻咬了一下。

他纵容着,不发一言。

颠倒之间,许迎又想起重要的事,连忙出声:“明天要回老宅,你…你轻……”

她的本意是想提醒他,不要在她身上显眼的位置留下痕迹。

可不知道这话里哪个字触到了他的点……他忽然吻下来,吞没她声音的同时,又声线喑哑的,讲了句模糊不清的粤语。

他小时候在港岛生活,床上的这点小癖好,总是喜欢用粤语说粗口。

他就是这样的人。穿上衣服,温文尔雅,脱下衣服,如狼似虎。

陈敬洲有三十一岁了。

许迎常听人说,男人一过了三十岁,精力、体力大不如前,夫妻感情失和,大多是在这时候。

不过,这在陈敬洲身上是个例外,这反而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调剂。

这几次下来,许迎心想:没准下个月她就有了。

……

许迎去卫浴间洗澡。

陈敬洲站在床边,把衣服一件件地穿好,系衬衫纽扣,拿起床头柜上的腕表。

一举一动,皆从容不迫。

这时,放在他腕表旁边的手机,恰好响了一声。

屏幕亮起的瞬间,好像有条短信一闪而过。

这是许迎的手机。

陈敬洲放下腕表,继而拿起那部手机。

五年夫妻,锁屏密码就只是一个摆设。

他光明正大窥探妻子的隐私。

发来短信的,是一个没有备注的、陌生的号码。

却亲切的称呼他的妻子:迎迎。

迎迎,我回滨海了,我想你。你安排个时间,我们见一面,好吗?

陈敬洲无波无澜地看完这条短信,手指一动,删除。

而后,把这个陌生的号码,也拉进了黑名单。

放回手机,他改了主意。

他们夫妻,从新婚半年开始,就一个住楼上,一个住楼下,唯有这每周的例行公事,有时在她房间、有时又在他房间。

这是许迎的房间。记不清上一次在这儿过夜,是什么时候了。

陈敬洲又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衬衫纽扣,把才穿好的衣服,一件件的又脱了。

整齐地搁在一旁后,提步进了浴室。

他一进来,浴室里沸腾的水蒸气,顺着门缝四散逃窜。

许迎被他吓到,脚底一滑——

磨砂玻璃门被关严,陈敬洲挤进来,及时地揽住了她的腰。

无数次的坦诚相待,却从来不是在如此清醒的情况下。

不知怎么的,许迎的心噗通跳个不停。

“你进来干什么?”她问。

“一起洗。”

陈敬洲开口,那质感低沉的嗓音,混在哗哗的水流声里,竟是说不出的惑人。

他脱了衣服,本性毕露。

根本不是为洗澡。

……

……

陈敬洲是一个有分寸的人,平时顾念着她第二天上班、或是见人,只会在她身体私密的部位留下痕迹。

但这一次,他的自控力,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控。

许迎肩颈上密布的吻痕,怎么遮都遮不住。

每月十五,是陈家的家宴。

许迎作为陈敬洲的妻子,除却生病,无一例外的要陪着他一起。

滨海市正值初春,气温却日日攀升。

许迎挑选了一件中规中矩的大牌连衣裙,好看、端庄。

就是白皙肌肤上泛着的暧昧痕迹,有些过分的惹眼。

许迎站在衣帽间的落地镜前,心中纠结要不要再换一件衣服?

问题还没想出个答案,推拉门忽然被人打开。

陈敬洲西装革履的站在门口,举手投足间皆是与生俱来的清贵。

他不是陈家的天之骄子,但他却是陈家子孙辈中,最优秀出众的那一个。

这样的男人,是她结婚证上的合法丈夫。

结婚五年了,许迎也没想明白一个问题:她究竟是该庆幸,还是该悲哀?

原本宽敞的衣帽间,他一进来,这周遭就莫名的逼仄起来。

陈敬洲比她高出许多,挺拔的身形立在她身后,就显得她整个人愈发娇小了。

他微垂眼眸,注视着落地镜里的她,嗓音是独有的温冷,问道:“怎么不下楼?”

许迎:“我想换一件衣服。”

陈敬洲闻言,便沉默地端详着镜子里的她。

他的妻子很漂亮。

皮肤雪白,五官惊艳,眉眼自带着三分风情,像极了上个世纪的港岛美人。

小时候生活在港岛,印象中最精致的皮相,就如她此刻这般。

二十七岁的许迎,气质纯熟,又韵味十足。

似乎就连一根头发丝儿,都牢牢地抓住了他肤浅的审美喜好。

陈敬洲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,平静地说:“不用换,就穿这件。”

浅香槟色的修身款连衣裙,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轮廓,衬托得她的气质更为端庄大方。

都说夫妻之间,日夜相对的时间久了,再好看的皮囊也会生出厌倦。

可陈敬洲却从未有一日,厌倦过许迎这张好看的脸。

像是厌倦她,也等同于厌倦自己。

盯着她白皙的颈,陈敬洲思索了一瞬。

而后,转头拿过身后首饰架上的一套珠宝,钻石及珍珠搭配的锁骨链和耳饰。

他耐着性子,不疾不徐为她戴好。

期间,微凉的手指尖时不时划过她的肌肤……

不知怎么的,许迎的心跳声又悄然加速,身上泛起了一层细细的小颗粒。

镜子里的她,原本白皙的耳垂,无端的浮上一丝绯红。

陈敬洲微微偏头,为她戴好耳饰后,指腹有意无意地,在她圆润的耳垂上轻捏了一下。

他抬起另一只手,捏着她的下颌,扳过她脸颊的同时,饱含暧昧的吻落了下来。

许迎意识到这发展好像不太对,连忙抗拒推他:“时间来不及了,你别闹,老宅那边……”

“就一次,来得及。”

陈敬洲转过她的身体,大手托着她的脑袋……

在这方面,他的行径实在过于禽兽。


许迎的好友苏乔常说:男人的话不可信,有钱男人的话,就是把石头扔水里,听个响儿。

直到今天,许迎才真正认识到这句话的含金量。

她确实不应该相信陈敬洲口中所说的“一次”。

许迎身上的痕迹本就显眼,来老宅之前,陈敬洲又任性地折腾了一番,差点迟到了不说,他们夫妻一出现,那些暧昧的眼神就在她身上肆意打量。

五年夫妻了,在这世家豪门之中,鲜少有像他们这样,还保持着夫妻生活的。谁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日子?

有人羡慕,就有人嫉妒。

还没同陈家的长辈寒暄上两句话,就先听到了不和谐的声音:“这么多人都在,也不知道遮一下,还有没有点羞耻心?”

许迎循声望去。

梁烟是出身好,性格又骄纵的大小姐,陈清野的准未婚妻,将来地位最高的陈家少夫人。

按照辈分,梁烟应该叫她一声嫂子。

但许迎知道,梁烟是宁愿死都不会这样称呼自己的。

因为她喜欢的人,不是她的准未婚夫陈清野,而是有妇之夫陈敬洲。

许迎冲她笑了一下:“夫妻之间的恩爱日常,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吗?”

顿了顿,四两拨千斤的反击:“不正当的关系,才需要小心掩饰。”

话一说完,周遭静了几秒。

此刻,男人们在楼上开家族会议,一楼的客厅里多是女人。

许迎和梁烟之间这浓浓的火药味儿,存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。有人乐不得的看戏。

顾大局的长辈见状,连忙站出来解围,拉着许迎的手,笑吟吟聊起了她和陈敬洲的感情生活,以及年龄不小了、生孩子的事儿得排上日程了。

许迎淡淡地瞥了眼梁烟那忿忿不平的表情,笑着说:“正在备孕中了。”

陈家是滨海市最显赫的豪门,家族中旁支众多,人情关系更是复杂。

这样的大家庭里,亲情这东西就显得尤为淡薄,哪一房不是为了更多的利益,在这其间左右逢源?

每月十五的家宴,名为联络感情,实际上却是各房明里暗里的争权夺利。

许迎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,她不掺和陈家的家事,争权夺利,那是陈敬洲他自己的事儿。

她甚至懒得同这各房太太们周旋,远远地看着梁烟八面玲珑的样子,自己只默默地尝了一口酒。

也不知怎么的,隔着一段距离,梁烟忽然朝她这儿看了一眼,然后就迈着摇曳生姿的步子走了过来。

许迎不想理她,拿起了手机玩消消乐打发时间。

梁烟却往她身边凑了凑,声音是娇娇的好听,却携着分明的恶意:“许迎,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?江开霁前段时间回滨海了哦!”

许迎握着手机的指腹倏然一紧。

梁烟喋喋不休道:“听说是哪个公司新上任的CEO。啧啧,几年不见,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呀。”

“许迎,是不是很惊喜?”

“曾经的心上人又回到你身边了,你们有了再续前缘的机会,高不高兴?”

……

江开霁,江开霁……

梁烟的那几句话,始终回荡在耳旁。

晚上留宿老宅,许迎因此心不在焉,脑子里都是那个男人。

和陈敬洲之间那仅有的一点默契,此刻也荡然无存。

陈敬洲有一双富有洞悉力的眼睛,静静望着她时,好像讳莫如深。

“为什么走神?”他在她身体上方,把玩着她的手指,问得漫不经心:“不满意?”

话音一落,他就以最强势地姿态,将她的注意力猛然拽回了这场亲密漩涡中!

许迎的小腿蓦地紧绷,抬起手胡乱地一抓,在他呼吸起伏的胸膛上,留下了几道明显的抓痕。

“……不,不是的。”许迎的思绪渐渐混乱,求饶地喊他:“陈敬洲……”

她所有声音都濒临破碎,感官知觉无数次被他抛上云端,彻底失去了说话的机会。

许迎也不知道陈敬洲究竟哪来的精力,这几天要的格外频繁……想了想,大约是他雄性繁衍的本能在作祟。

男人到了这个年纪,对后代总是十分看重。他大概是迫不及待想有一个孩子。

陈敬洲先去浴室洗了澡。

许迎提不起半点力气,疲倦地趴在床上。

尽管身体已经很疲惫,可思想意识却还处于活跃状态。

江开霁这个名字,在无声无息之间,又满满的占据了她整颗心……

许迎心乱如麻。

尤其在经历过极致的欢愉之后,她此时像是陷入了无尽的空虚中。

甚至陈敬洲洗完澡从浴室出来,她都毫无察觉。

直到身体一轻,她被男人抱了起来,盖在身上的薄毯,随着动作从肩膀滑落……许迎连忙抓住!

在心跳声无端加速的那个刹那,抬眸对上了他的目光。

他的眼神平静如水。

许迎却心虚的不敢直视,只哑着声音说:“……放我下来。”

陈敬洲:“抱你去洗澡。”

“我自己能洗。”许迎抗拒地推了推他。

陈敬洲见状,这才将她放下来。

许迎的双腿还有点软,突然的脚踏实地,身体竟不受控制地趔趄了一下。

幸好他及时地揽住了她的腰。

房间内暧昧气息未散,那令人心悸的颤栗感,还隐隐流动在她的四肢百骸中。

许迎轻吸了一口气,欲言又止:“我……”

陈敬洲把披在她身上的薄毯,又往上拽了拽。

她整个人被严严实实的裹住。

许迎仰起脸看他,犹豫半晌,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,问道:“江开霁回滨海了,你知道这件事吗?”

陈敬洲好看的脸上没泛起一丝涟漪,就连语气都相当平和:“不知道。”

许迎抿了抿唇,说出了心里话:“我仔细的想了想……我们之间的婚姻,本来就是被迫绑在一起的,早晚有一天都会离婚。你真的想好了,要跟我生个孩子吗?”

他平静的眼底,终于浮现了几分情绪。

近半分钟的沉默后,他反问:“跟我做ai的时候一直走神,就是在想这个问题?”


“……”

许迎怔了怔。

陈敬洲的话未说完:“谁告诉你,我们会离婚?是江开霁吗?”

他的语速不疾不缓,听不出什么情绪,可那过分平静的样子,却给人仿佛山雨欲来的压迫感。

这四方天地,空气无端的稀薄了几分。

她回的心不在焉:“不是……”

陈敬洲抬起手捋了下头发,露出了额头,五官周正的一张脸,气质成熟又严肃。

他说话时,健硕的胸膛起起伏伏:“我们结婚五年,做了个无数个日夜的夫妻,你觉得你和江开霁之间,还有可能吗?”

顿了顿,又道:“即使他回来,又能改变些什么?”

这云淡风轻的两句话,却像一根无形的针,在许迎心尖儿上重重一刺!

她的痴心妄想,在短短数秒里迅速冷却。

她差点忘了,她和陈敬洲有着几年的夫妻之实。

心中逐渐蓄满的难堪,令许迎默默地攥紧了手指。

她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:“我只是随便问问,没别的意思。算了,不聊这个了……我去洗澡了。”

说完,落荒而逃般从他身旁越过。

陈敬洲却伸手握住了她的腕骨。

他掌心的温度,紧贴着她的肌肤,带有一丝未褪的潮湿与温热。

许迎偏过头看他。

他眼眸中藏有深意,说话倒慢条斯理:“下次做ai,希望你能专心点,不要想着别的男人,我们是夫妻,不是在偷情。”

许迎未发一言,带着几分情绪,甩开了他的手!

而后,裹着身上的薄毯,小跑进了浴室。

在这边过夜,她和陈敬洲不能分房睡。

虽然同床,却是异梦。

许迎睡不着。

想着这漫长五年的婚姻,早就打消的离婚念头,不知怎么的,在这个夜晚里,竟像火一样又熊熊烧起。

她睁着一双眼睛,一瞬不瞬望着上方的天花板,心中的万千思绪,像打了死结的毛线团。

理不出个头绪,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
这时,腰间忽然一紧!

身旁早已熟睡的男人,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,脑袋埋进她颈窝里,微烫的呼吸尽数洒在她肌肤上,那只有力的大手,也不轻不重地掐着她腰上软肉……

许迎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,像根木棍儿似的,僵直着不敢乱动。

……

许迎几乎一夜没睡。

没休息好,第二天起床后,人就有些憔悴和恍惚。

勉强打起了精神,和陈家的长辈们一一道别。

临上车前,梁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,脚步匆匆地走到面前,肩膀用力地一撞,把她从副驾驶车门前强行挤走了。

而后,茶里茶气地同驾驶座上的男人撒娇:“敬洲哥哥,我的车好像坏了,打不着火。你顺路送我回家吧,好不好?”

陈敬洲西装革履地坐在那儿,好看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。

他左手无名指那枚婚戒还熠熠生辉,车窗外的阳光照进来,衬得它愈发璀璨。

似有若无的光晕,同时落在他脸上。那英俊非常的五官轮廓,此时像覆上了一层模糊不清的纱。

他漫不经心地往车外看了一眼,许迎恰好对上那道目光。

然后,听他无比淡然的应了梁烟一声:“好。”

许迎看着梁烟喜不自胜地坐进副驾驶,原本就沉闷的心情,顷刻便跌入了谷底。

她在车外站着。

梁烟“嘭”地一下,重重甩上了车门!

许迎抿了抿唇,半晌,沉默地进了后座。

陈敬洲四平八稳的开着车,三人之间的气氛多少有些微妙。

倒是梁烟率先出声,打破了寂静:“敬洲哥哥,我真怀念上学那会儿。”

“那时候,我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……我还以为,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,会持续一辈子呢。”

“可惜……”

说到这里,她万分伤感地叹了口气。

旁若无人的对有妇之夫陈敬洲诉说情感,完全当许迎不存在。

“你娶了不爱的女人,我也即将要嫁给不爱的男人。”

“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……”

梁烟欲言又止。

打从上车后,她就一个人自说自话,陈敬洲始终沉默不语,没给过半分回应,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。

梁烟便试探的喊了一声:“敬洲哥哥?”

陈敬洲:“嗯。”

他这声回应,听不出丝毫情绪。

梁烟犹豫了一下,痴痴地望着他平静的侧脸,直白又暧昧地问:“你真的愿意,我嫁给清野么?”

许迎在后座静静听着,把这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。

纵使她和陈敬洲的夫妻感情再淡,可也容不得有人当着她的面儿挑衅。

更何况是梁烟。

陈敬洲还没回答问题,许迎先恼了。

“停车!”

她抬手用力地拍了拍车门表达不满。

后视镜里映出了陈敬洲当下的神情,那清冷的眉眼仍旧无波无澜,却颇为听话地靠路边停了车。

几扇门的车锁同时打开,陈敬洲声线沉冷:“下车。”

话音一落,梁烟那表情愈发得意,回过头盯着许迎,笑吟吟翘起了嘴角。

明目张胆的示威。

许迎心中一冷,不知名的情绪在她心上翻滚着。

近一分多钟的死寂,她表情冰冷地去开身侧车门。

陈敬洲这时又出声制止:“不是说你。”

后视镜里,见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。

而后,偏过头看向副驾驶里的女人,说:“下车。”

梁烟一愣,惊愕地瞪大了眼睛,不可置信道:“……我没听错吧?你、你让我下车?!”

“需要我再重复一遍?”

陈敬洲此刻的语气算不上好。

梁烟顿时倍感委屈。

她不敢冲陈敬洲发火,按捺着脾气,只愤恨地瞪了许迎一眼。

不情不愿的下车后,发泄似地一把摔上了车门!

伴随着“嘭”地一声闷响,陈敬洲当即踩了油门。

许迎的心情看上去却没丝毫缓解。

她表情冷冷的样子,清楚的映在后视镜里。

陈敬洲握着方向盘的手,无意识地轻敲了两下。

他时不时地抬眸,看一眼后视镜。骨节分明的右手,又慢条斯理地松了松颈间领带。

车子开到了较为僻静的路段。

路旁茂盛的树木经风一吹,淅淅沥沥落下的叶子,便轻轻地拍打在车窗上。

与这细微动静一同响起的,是他暗含命令的说话声:“坐到前面来。”


许迎听到了,却坐在那儿不动。

陈敬洲下颌微抬,从后视镜里看她,动作无声地抚摸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。

两人的目光,藉由着后视镜,有过无数次的交汇。

她始终沉默不语。

做了五年夫妻,有过的矛盾又何止一二。

许迎真是一个擅长冷暴力的人,她所有的不快,都以这种方式做出了抗议。

在漫长地等待里,陈敬洲最终耐心尽失,迅速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。

后座车门随即被打开,外面呼啸而过的劲风吹动了他的领带和衣角。

他笔挺的身形却仍旧镇定地立在那里,神情丝毫未乱,举手投足中皆是他刻入骨髓的教养。

就连不满时,语气也温缓平和:“下来。”

许迎只看了他一眼,状态有些紧绷。

僵持的气氛持续了数秒,陈敬洲半个身体探进了车里。

原本宽敞的空间,立刻显得逼仄又拥挤。

许迎被他握住了手腕。

伴随着扑面而来的风,她的呼吸里尽是他身上那清冷的雪松香。

许迎一向是个情绪稳定的人,这会儿却不知道为什么,难以自控地激动起来:“我不要坐前排!”

她抗拒陈敬洲此刻的过分强势。

纠缠中许迎在他衣服上胡乱地一抓,手指不经意勾住了他的领带。

她也没使力,陈敬洲却顺势而为似的,借着她那一点可以忽略不计的力气,身体就压在了上方。

气氛霎时变得胶着。

他不轻不重按着她的双手,极为淡然地问:“吃醋了?”

许迎稍一抬头,鼻尖儿撞上了他的下巴。

她下意识地躲了躲,说:“我只是单纯的讨厌梁烟。”

陈敬洲沉默了一瞬,语气温缓,又富有耐心:“你是我的妻子,有吃醋和愤怒的权力。”

他顿了一下:“同样的道理,我是你的丈夫,是不是也拥有这样的权力?”

许迎抬眸,对上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。

陈敬洲说:“你在我的床上,心里想着别的男人,这违背了夫妻之间应当恪守的忠贞。”

许迎的声音哽了一下,却又想起了梁烟刚才在车上说的那些话……便带着几分情绪道:“本来就是你不情我不愿的婚姻,你不高兴了,那就离婚好了。”

夫妻之间,最忌讳的就是“离婚”这两个字。

她话音一落,陈敬洲的脸色就变得严肃。

那一点掺杂着暧昧的氛围,顷刻添上了说不出的冷意。

陈敬洲是一个好脾气的人,却绝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。

面对着他的不怒自威,纵使是与他朝夕相对了五年的许迎,仍然也会生出一丝畏惧。

周遭流动的空气,仿佛也在这短短数秒里凝结成冰。

他动了动唇要说什么,手机恰好又响了。

许迎本可以松口气,却瞥见了他手机上的来电显示,竟是她爸爸许洵?

四目相对,陈敬洲倒是一点也不意外。

这一上一下的姿势,他低伏着不肯退开,就这样接了来电。

许迎也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声音——

“敬洲,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家里一趟?都挺想你的。”

许洵这开场白,多少有些卑微和讨好的成分在。

许迎听着,心里越发的不舒服。

陈敬洲同他寒暄的语气不见傲慢,话里话外透着对长辈的尊重。

可没说上几句,许洵就干笑两声,道出了实意:“你答应给许氏那笔注资的事儿……许氏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,不是真的有难处,爸爸不会求你的。”

陈敬洲是显赫豪门中养尊处优的矜贵少爷。许洵不过是这滨海千万的生意人里,相对精明的那一个。

许家藉由着她和陈敬洲的这桩婚姻,得到了不少好处。

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攀附,说是一笔生意也不为过。

这还是许迎第一次这么直面的,听她父亲如此逢迎讨好,向陈敬洲讨要利益。

心中的憋闷,逐渐转变为难堪。

尽管陈敬洲脸上没半点表情,可许迎仍然觉得,他那双眼睛里,藏着对她的轻视。

“您言重了。”他同许洵说话的语气,更为平和谦逊:“待会儿我先送小迎过去,公事我们晚点再谈。”

“啊!好,好!”许洵一听,忙不迭地应道:“都听你的安排!”

挂断了通话,陈敬洲垂着眼眸看她,神情间是意兴阑珊的疏懒,大有一种将她控在股掌之间的高傲。

他淡淡地问:“还要离婚吗?”

陈敬洲比任何人都清楚,她口中“离婚”二字的真假占比。

这五年来,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起了。若说从前只有五分真,那么从她知道江开霁回了滨海后,就是十分了。

这貌合神离的婚姻关系,从始至终都有第三个人存在。

江开霁就是他们之间,那颗不定时的炸弹。

许迎的脸色有点苍白,显然是在极度的难堪里,打消了那蠢蠢欲动的念头。

陈敬洲收起手机,终于松开了她的手,缓缓退到车外。

他的衣服有些乱,可矜贵分毫不减。

他又一次命令道:“下来。”

许迎没再跟他对着干了,心里纵然有千般不满,还是老老实实地下了车。

她提步往副驾驶那边走,陈敬洲握住了她的手。

他眼眸眯了眯,注视着她的目光愈发深沉。

半晌,语速缓缓又意味深长地道:“你爸比你更在意我们之间的婚姻,你就是装,也该装的恩爱点。”

这句话多少触及了许迎的情绪,她语气冷了冷:“知道了。”


陈敬洲有两个生意上的应酬,稍晚一点又约了朋友在三江谈事。

到许家时,他只跟许父许母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。

下午四点多结束了应酬,同助理和律师交代了几句话后,独自一人开车赶去三江会所。

他在楼上常年订了一个包间。

沈述比他先到,身边不少美女作陪。一见他来了,立即遣走了众人。

等人陆陆续续出了房间,沈述新开一瓶酒,说:“你家老大可真是个人才,偷自己公司的钱,去填赌债的窟窿。”

“他那个破公司连年亏损,现在又来这么一出,估摸着可流动资金还不到五千万。你稍微整点小花活儿,把这钱套住,它就是个空壳子了。”

沈述“啧啧”两声:“等下一次你们陈家的家宴,老大就得跪着出局了吧?”

话落,递给他一杯酒。

陈敬洲接过后,只浅抿了两口。

而后,靠在沙发里慢悠悠地点了支烟。

沈述在他旁边坐下,抬起一只脚搭在了台几边缘:“不过,你家那老爷子,从来也没重视过他。要说你真正的对手,还是二房那位……等陈清野跟梁家联了姻,翅膀一硬,就很难对付了。”

陈敬洲听着,不禁皱了皱眉头。

沈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,按捺不住自己的馊主意,认真道:“诶我说,梁烟不是暗恋你么?实在不行,你使个美男计,把联姻搅黄?绝对不能让二房跟梁家连成一线,这可是个大麻烦!”

见他一直沉默,沈述用手肘碰了碰他:“你别光顾着抽烟,倒是说句话啊!”

陈敬洲正心中沉思,故而没有作声。

沈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问:“是不是怕许迎跟你闹啊?”

提起许迎,他才终于有了些反应,正在掸烟灰的手,分明顿了一下。

沈述尽收眼底。

“要我说,你俩这婚姻,早就该到头了。不如借着这机会跟她离了,娶梁烟进门儿。”话没说完,冷不丁又补上一句:“反正她也不爱你。”

陈敬洲手里那烟还剩半支,三两下把它摁灭在了烟灰缸里,偏过头看向了沈述。

在头顶上方明亮灯光的笼罩下,他那表情实在严肃,就连说话的语气,都带着前所未有的较劲儿:“谁告诉你,许迎不爱我?”

陈敬洲一贯的喜怒不形于色,情绪都藏在心里,与人说话也是温文尔雅的样子,习惯了那张绅士有礼的面具。

但眼下,沈述只是随便说了那么一句,他的反应似乎过于激动了。

像是破防了。

沈述眨了眨眼睛,连忙笑笑道:“没人告诉我,没人告诉……许迎爱你,她最爱你,行了吧?”

陈敬洲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,他无声地抚了抚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。

又拿过沈述刚才给他倒的那杯酒,一饮而尽后,“咚”地一声重重放下!

而后,拿起了搁在一旁的西装,随意地搭在臂弯里,起身提步往外走。

沈述见状一愣:“诶?你干嘛去?陈敬洲,洲儿~”

他急急地喊了几声,却不见男人回头。

陈敬洲从三江出来,回到车上,把臂弯里的西装扔在了副驾驶。

储物格里的烟,恰好就剩下那么一支,他低着头熟稔地点了火。

齿间咬着的烟,缓慢升腾的烟雾令他眯起了眸子。

隔着那层飘渺如纱的白雾,他的视线不禁落在了左手无名指上……

也想起了早在上个月,就收到了江开霁发给他的微信。

江开霁说:我下个月回滨海,敬洲,我们谈谈。

谈?谈什么呢?

是谈他们过往的兄弟情,还是谈一谈他的妻子许迎?

陈敬洲看着那婚戒,它圈住了婚姻、圈住了责任,却很难圈住一种情感。

……

……

许家。

自从和陈敬洲结了婚,许迎回来留宿的日子屈指可数。

但家里的陈设未变,尤其是她的房间。

这栋房子里,仍有不少她和江开霁共同的回忆。

那年,江开霁从贫瘠的小山村来到许家,他看上去狼狈又不安,眼神里却有着她从未见过的顽强与坚韧。

住在许家的几年,他们朝夕相对。

少男少女在情窦初开的年纪,碰撞出爱情的火花,似乎一切都是情理之中。

直到高一转学,有些事颠覆了她的人生,让她措手不及、再难回头……

许迎坐在床边怔怔出神。

床头柜拉开的抽屉里,还放着江开霁曾送她的礼物。

那是他攒了半年多的钱,买给她的戒指。

很普通、很便宜,却象征着一种最至高无上的情感。

许迎忍不住把它拿在手里,又瞧见了自己无名指上,那枚价格昂贵的婚戒……心中顿时一刺。

说不出的酸涩,在她心上肆意的泛滥成灾,咕嘟咕嘟的冒着泡,日复一日煎熬着她整个人。

许迎咬了咬唇,皱紧了眉头,使蛮力把那婚戒脱了下来。

她带着几分怨气,把婚戒扔在了床头柜上!

它打了个旋儿,在上面滚了几圈,最后稳稳地停在了台面边缘。

许迎满心酸楚,越看它越不顺眼。

想丢掉。

可这念头刚起,就听到了房门外,许默在大声的喊她——

“姐,姐!”

“姐夫喝醉了,姐你出来扶一下!”



陈敬洲回来了。

许迎终于醒过神,慌张地放回了戒指,甚至还来不及阖上抽屉,许默已经一脚踢开了门,扶着比他高出许多的男人踉踉跄跄。

十五岁的许默,已长得比一些成年男人还要高挑。

但小孩挑食,只长身高、不涨体重,扶着身材健硕挺拔的陈敬洲,本就有几分吃力。男人此刻又把身体所有的重量,都压在小孩肩上。

许默看起来摇摇晃晃的。

许迎心疼弟弟,见状,连忙起身走过去。从弟弟这里拥过了丈夫。

陈敬洲抬起一条胳膊搭在她肩上。

他身上的酒味并不浓郁,更多的还是那独属于他,清冷的雨后松香。

许默这时擦了擦汗,长长地松了口气,出声道:“姐夫不是酒量不好么,还喝这么多,也不怕伤身体!”

许迎说:“我照顾他就行了,你明天还有课,早点睡觉。”

许默:“哦。”

许默听话地回了房间。

许迎扶着陈敬洲时,倒是没那么吃力,他有意收着自己身体的重量。

到床边坐下后,她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他臂弯里的西装。

他低头捏了捏眉心,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样子。

许迎问:“你喝了多少酒?”

“没多少。”陈敬洲也没抬头,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。

想起了什么,就问道:“爸呢?”

“他等了你一晚上,一直没见你回来,这会儿应该睡了。”许迎说着,把他的西装放在了沙发上。

出于夫妻之间应尽的义务,她关心道:“我去给你倒杯水?”

“嗯。”陈敬洲淡淡地应了一声,合着双眼,微仰起头靠在那儿。

他的耳朵还泛着一丝红,酒后的他看起来要比平时好说话得多。

许迎拿过边几上的空杯,快步出去给他倒水。

房门敞开着,陈敬洲慢慢地睁开了双眼,再不见半点醉意,那双眼睛里,是前所未有的清明。

他抬手松了松颈间领带,偏头往床头柜上看了一眼。

那枚仍闪烁着光华的婚戒,就被扔在台面边沿儿,稍碰一下,似乎就会滚落到地上。

陈敬洲喉结微滚,压在心上的那块石头,无声之间又沉几分。

他抿了抿唇,想起许默扶着他,踢门进来的那个刹那,许迎正慌里慌张地推上抽屉。

像是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。

他的沉思不过几秒,便伸手拉开了抽屉……


许迎拿着一杯温水和半板解酒药回来。

房间里却不见了陈敬洲的身影,倒是卫浴间方向,隐约有水声响起。

许迎放下手里的东西,提步过去。

她在门外喊了声:“陈敬洲?”

里面传出回应:“进来。”

许迎犹豫了一下,推门进去。

里面的磨砂玻璃上,映出了男人影影绰绰的身形轮廓。

不断浮起的水蒸气,让她脸上热热的。

一门之隔,他在洗澡。

她说:“我给你拿了解酒药,等下你——啊!”

伴随着推拉门打开的动静,许迎手腕一紧,被他潮湿的大手紧紧握住。

稍一用力,就被扯进了他怀里!

头顶上方的花洒,很快淋湿了她的身体。

她一退再退,最终被困在了一个逼仄的角落。

他身后的水流成帘,用手挑起她下巴的那一瞬,饱含湿意的吻就落了下来。

陈敬洲的声音模糊不清,暧昧地同她咬耳朵:“帮我洗澡。”

……

陈敬洲折腾了一夜,早上起床依旧精神奕奕。

昨晚没来得及和许洵谈的公事,此刻在饭桌上顺便聊了几句。

许氏从前做实业发家,这些年随着互联网的兴起,跟不上时代了,思想观念还是过去的老一套,几个大投资也都以失败告终。

公司渐渐的衰落,也是有所预兆的事。

这一二年里,都是陈敬洲在帮衬着,大笔的注资投入,全都打了水漂。

他是有钱,可也经不起这么一次次去填这个无底洞。

所以在他面前,许洵总是小心翼翼、讨好赔笑,生怕他突然翻脸。

许洵亲自给他盛了碗咸鲜的生滚粥。

落地在滨海市十余年,他喜爱的仍旧是港岛那边的口味。

许洵说:“敬洲,你放心,这次的投资我有把握,绝不会让中恒再做亏本生意了!”

陈敬洲接过了那碗粥,像是没把这巨额的注资放在心上,只淡淡地说:“投资有赚有赔,再正常不过。爸,您放手去做就是了。”

他这么一句话,反倒让许洵更加的不好意思了,眼珠子转了转,脑子里着实思索了一番,而后张口催促道:“对了,你跟迎迎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?年龄都不小了吧,我在你这个年岁的时候,迎迎都快赶上我高了。”

“噗。”一旁的许默听到差点喷奶了。

他舔了舔唇边的奶渍,忍不住道:“爸,我姐要是六七岁的时候能赶上你高,那她现在就得长的跟电线杆子似的。”

“别说胡话!”宋茹训了他一声。提起了要孩子这事儿,她也急着道:“敬洲,你们俩这个年纪,是得要个孩子了。这女人呐,年龄一上来,就不好生育了。我是担心迎迎的身体。”

陈敬洲还没回答,许默喝完了一杯牛奶,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,没个正形儿的样子:“姐夫,听见了没有,他俩急着抱孙子呢,你跟我姐可得加把劲儿了!别等过两年,我儿子先生出来了。”

“你欠揍是不是?!”许洵瞪圆了眼睛,凶他:“吃完了就赶紧上学去!”

许默“切”了一声,趿着拖鞋往外走。

许洵又喊:“顺便把你姐叫下来,都几点了,还不起床吃饭!”

许默:“哦!”



许迎起床有一会儿了,迟迟没有下楼,站在床边把目光所及的东西,都翻了个乱七八糟。

许默上楼走到门口,喊她:“姐。”

她背影忙碌,挽了下耳边垂落的头发,弯身用力地去推床头柜。

柜子底部摩擦着地板,那声音颇有些刺耳。

许默皱了皱眉头,走过来问:“你找什么呢?”

许迎没理他,蹲在那儿往缝隙里探了探手。

许默就好心地帮她搬开了床头柜。

缝隙里有灰尘,许迎白净的手,弄得脏兮兮的。

许默说:“爸妈喊你下楼吃饭呢,你再不下去,他俩要把姐夫烦死了!”

找不到。

她找了一个早上,就是找不到。

许迎根本没心情去听许默说了什么,她急出了汗,碎发粘在额头上,哑声问道:“有没有看到我的戒指?”

“啊?”许默愣了愣,一低头,瞧见她那只脏兮兮的手上,那枚婚戒仍旧耀眼的过分。

他指了指,很无语:“戒指不在你手上戴着么!”

许迎垂头看了一眼,心上越发着急,情绪已然失控:“不是这个!”

她的反应,有些吓到了许默。

后者眨了眨眼睛,表情无辜地望着她。

许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数十秒的沉默里,她咽下了酸楚,竭力平静道:“算了,你去上课吧……我也下楼了。”

“哦……”许默弱弱的应了一声。

许迎下楼去餐厅时,陈敬洲正与她的家人谈笑风生。

她父亲的脸上皆是讨好之色,说的每一句话,都斟酌掂量,赔着小心。

那样子让她想起了梁烟曾无数次挖苦过的话。

梁烟常说:她爸爸许洵,像极了封建社会卑躬屈膝的奴才……

想到这儿,许迎哪里还有吃饭的胃口,脚步一停,心情更加压抑。

许洵这时一抬眼,瞥见了她站在餐厅门口。

他立刻招了招手,喊道:“过来吃饭!”

语气里免不了做父亲的强硬。

许迎沉默地坐下后,没聊完的话题,就带到了她身上。

许洵问:“敬洲说,你们打算要孩子,正在备孕了?”

“嗯。”许迎没抬头,心不在焉地应着。

旁边的宋茹一听,顿时喜笑颜开:“早就该要个孩子了!”

说着,又唠唠叨叨地嘱咐起来:“既然在备孕了,那可要注意着点,东西不能乱吃,也不好熬夜的。尤其是每个月的体检,要按时去做的呀,还有……”

宋茹说什么,许迎就应什么,只是没一个字放在心上。

心心念念的只有那枚戒指。

……

吃过早饭,同家人道了别。

陈敬洲开车,带她回湘庭湖。

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,车内静得落针可闻。

湘庭湖的别墅共有三层,许迎住二楼,陈敬洲住三楼。除了每周的例行公事,平时互不干扰,夫妻之间泾渭分明,默契的维持着这段婚姻中的天平。

他和她一前一后地走在楼梯上。

到二楼时,许迎停了脚步,盯着男人笔挺有型的背影,终是没忍住,出声喊了他:“陈敬洲。”


他步伐一顿,回过身迎上她的目光。

走廊光线明亮,陈敬洲眉眼平和。

他耐着性子,等她先开口。

许迎抿了抿唇,朝他伸出一只手,声音里裹着几分冷意:“还给我。”

陈敬洲挑了下眉,淡淡地问:“还什么?”

许迎说:“我抽屉里的东西,是你拿走的吧?”

这样一个疑问句,语气却分外肯定。

陈敬洲垂眸瞧着她伸到面前的白净手心,仍面不改色:“什么东西?”

“戒指!”许迎却有些急了。

陈敬洲缓缓抬眼,目光重新回到她脸上,问得慢条斯理:“谁送的戒指?”

“你明知故问!”

许迎伸到他面前的那只手,已经握成了拳头。

不知怎么的,陈敬洲忽然有些意兴阑珊。

夫妻之间的气氛,显得剑拔弩张。

他却再冷静不过,只问道:“你手上已经戴着一枚婚戒了,还想再戴多少个?”

许迎的表情僵了僵,一时答不上话来。

陈敬洲抓住了她的手,拇指指腹别有深意地,摩挲着她无名指上那枚婚戒,满不在乎道:“一枚戒指而已,丢了就丢了。你要是喜欢,明天我让珠宝店的人再送来一些,任你挑选。”

许迎张了张嘴,他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。

“但你该记住,婚戒不能随便乱扔。”语气一顿,多了点警告的意味:“它要是丢了,我会很生气。”



陈敬洲生气,那是嘴上说说。

许迎生气,却会切切实实地发泄情绪。

他不承认拿走了戒指。

许迎也只好按捺着自己的满腔愤懑,可之后的一整天,赌气再没同他说一句话。

陈敬洲下午有两个视频会议,注意力都放在工作上,一直忙碌到七八点钟。

中间吃了个晚饭,也没见许迎下楼。

人在忙于工作的时候,有限的专注力不支持他去胡思乱想,可一旦闲下来,心中所有似乎都被一件事填满……

陈敬洲动了动鼠标,关掉了工作邮箱。

微仰起头,靠着座椅。

片刻后,他不疾不徐地点了根烟,手肘支在座椅扶手上,眯起眼眸吞云吐雾着。

另一只手又探进西裤口袋,摸出了许迎心心念念的那枚戒指。

他把那戒指拿在手里,隔着飘渺如纱的烟雾反复细看。

越看就越是觉得可笑。

半支烟燃尽时,那戒指被他用力地攥在了掌心。

……

陈敬洲从楼上书房下来,径直去许迎的房间。

站在门口转了下门把手,不出所料的被反锁了。

他手里拿着钥匙,便耐着性子心平气和地开了门。

他进门的那一刻,许迎立即扯过被子,往上一拽,严严实实地蒙住了脑袋。

陈敬洲提步走到床边,“咚”地一下把钥匙扔在了床头柜上,伸手扯了扯被子。

许迎同他较劲儿,死死地抓着被子一角,瓮声瓮气的:“我要睡觉了。”

陈敬洲嗓音温平:“刚过八点就睡觉?”

“我困了。”

许迎显然在敷衍他。

薄薄的被子包裹着她姣好有致的身段,她躺在那儿,僵硬笔直的橡根木棍儿似的。

陈敬洲思索了几秒,在她身边坐下。

许迎就把被子又向上拽了拽,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暴露在空气中。

陈敬洲淡淡一笑,问她:“是真的困了,还是在使小性子?”

许迎咬了咬唇瓣,没有吭声。

脑袋蒙在被子里,人已经有点出汗,缺氧、晕晕的。

见她很长时间都没什么反应,陈敬洲又试图去掀她的被子。

许迎也是借题发挥,索性自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,气鼓鼓地吵嚷道:“我说我要睡觉了,你听不见吗?你到底要干什么?!”

陈敬洲倒是平静,双手撑在她两侧,身体微俯,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,慢条斯理地说:“做ai。”

许迎眼睛瞪大,不知怎么的,脾气瞬间引爆,没好气儿地拒绝:“我累了,我不想!”

像是为了要孩子,也像是只纯粹的为了那点儿男女之事。

许迎却没半分心情,尤其是现在。

陈敬洲却问:“是不想做,还是不想跟我做?”

这话多少带了些情绪。

尽管他的神情和语气,都不见一丝涟漪。可越是这样,就越让人心中打鼓。

许迎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,陈敬洲那指腹温凉的大手,已探进被子里,突然又强势地一把握住了她的小腿!

将她向上折起时,许迎不禁惊叫出声:“陈敬洲,你——”

与此同时,她裹进被子里的手机忽然响了。

有人打电话进来。

手机叮叮咚咚的响个不停。

许迎渗出薄汗的手心,紧紧地攥着身下床单。

她羞耻地蜷起了脚趾,后背无声的紧绷着。

陈敬洲有辱斯文的行径,让许迎抗拒的念头柔软几分。

他太懂她的点了。

他坏透了。

感官意识被迫的向他臣服,思想意识却还拼命地做着抗争。

许迎抬起脚踢他,声音又细又轻:“我说了不想,你别碰我……”

“陈敬洲……”

“你……”

她酥软无力地反抗,简直像极了欲拒还迎。

许迎抱着膝盖,本能地向后缩了缩。

陈敬洲立刻跟上来,一只手撑在床头,另一只手不轻不重掐着她身上软肉。

他的衬衫领带一丝未乱,完美诠释了“衣冠禽兽”四个字。

许迎用力地推他,握成拳头的手压在他胸膛上,触及到他此刻心跳的频率,她连呼吸都不受控的紊乱起来。

陈敬洲的吻强势落下。

彼此纠缠中,许迎的身体重重陷落。

他在她上方,企图捉住她挣扎的双手。

一旁的手机又不合时宜的响起,急促的来电铃声掺在这一室暧昧中。

周遭的一切,都显得无比混乱……

这时,不知道是谁碰到了手机屏幕,无意划下了接听,伴随着那清晰的“嘟——”的一声响后,来电通话已过了一秒。

手机那端的人似乎反应了一下,跟着试探出声:“……迎迎?”

男人熟悉的声音就在耳旁……正纠缠的两人俱是一愣。

有那么几秒钟,房间内静得落针可闻。

所有的旖旎,都被这通来电打破。

许迎瞬间清醒,下意识去拿手机!

陈敬洲却先她一步,按住她的同时,把手机抢在了自己手里。

他不发一言地挂断通话,继而迅速关机。

那是江开霁的声音,清清楚楚、且深入骨髓。

许迎眼眶泛红,爬起来去抢:“手机还给我!”

陈敬洲拦住了她的手,指腹微微收紧。

夫妻之间此刻形同对峙。

方才的暧昧,已消散的干干净净。

他严肃起来,乌黑瞳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。

“你不想做,我不勉强你。”陈敬洲说:“我尊重你,许迎。”

他顿了一下,眼神锐利:“希望你也能尊重我。”

许迎心口一窒,被他握着的那只手,指尖一点点的发凉。

陈敬洲看上去很冷静,声音却有几分沉:“我现在告诉你,我不会离婚,更没有离婚的想法。你是我的妻子,还望你恪守婚姻关系应尽的义务。”

话落,他松了手,又把手机扔回床上。

这婚姻的天平,已在无形之中失去了它应有的平衡。

陈敬洲下了床,抬起手系上领口纽扣,而后转身往外走。

许迎的目光跟随着他,见人走到门口了,终是忍不住,出声问道: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江开霁回来了?”


陈敬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。

许迎一夜没睡好。

早上手机闹钟还没响,她自己倒先醒了。

人不免昏昏沉沉的,拖着疲倦起床洗漱、化了淡妆。

下楼吃早饭时,却没见到陈敬洲的身影。

保姆秋姐说:他半个小时前就出门了,应该是公司里有什么要紧的公事。

可再要紧的公事,似乎也不至于让他一个集团老总,早上七八点钟就赶赴公司处理,毕竟他手下养着的那一批精英,不是白吃饭的。

陈敬洲像是有意的要避开她。

五年来的婚姻生活,他不是一个会使用冷暴力的人,但他今天的行为却有些反常。

许迎猜想,他是真的生气了。

上午九点,许迎到公司打了卡。

因为陈敬洲的缘故,她一个上午的工作都心不在焉的。

想着昨晚的那通来电,心情更是复杂。

手机开机以后,那陌生的号码没再给她打过电话,甚至连一条短信都没有。

要不是通话记录里还保留着些许痕迹,她甚至怀疑,昨晚就是个梦。

许迎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着,上级从她工位经过时,抬手叩了叩桌面,说:“下午和华阳的负责人碰面,好好准备一下。你看起来病恹恹的,昨晚没睡好么?待会儿午休记得睡一觉。”

许迎回过神,立刻点了点头,应了声:“知道了。”

华阳是行业里正迅速崛起的新贵公司,万丰上上下下都很看重与它的初次合作。

许迎是创意部的小组长,项目中颇为重要的一环,她不能因私事耽误公事,趁着午休间隙,好好的补了一觉。

临去福鼎楼碰面之前,努力的清空了脑子里所有杂念。

他们和华阳方碰巧是一前一后到的,包厢里一群人便热络的寒暄了一番。

轮到许迎时,她一一打过了招呼,自我介绍道:“我是创意部的许迎,很荣幸与华阳的初次合作,希望未来大家共事愉快……”

她这边话音未落,身后的包厢门忽然被人敲响。

刚同她握了手的年轻男人说:“应该是江总到了!”

说话间,包厢门已被打开。

来人是项目的最高领导人,掌握着所有的话语权,一群人立即起身相迎。

许迎的位置离门口很近,她最先回头,恰与来人对上了目光……

然后,原本挂在脸上的礼貌性微笑,顷刻僵硬无比。

男人西装领带,腕上是名贵手表,看上去精英范儿十足。

与她记忆中的样子,相去甚远。

可那张脸,数年来似乎没有丝毫变化,仍然年轻、仍然充满朝气,眼神中还是她从前就见过的坚韧与信念感。

许迎一下子愣在了原地,耳边好像还是昨晚他打来电话时,喊她名字的那记声音……而后,不知怎么的,渐渐的与眼前人重合。

直到他的声音,又一次响在身前:“你好,我是华阳的负责人,江开霁。”

……

……

许迎这边的工作结束,没回湘庭湖。

收到了闺蜜苏乔抱怨工作的微信,又约了她去吃烧烤。

正好她也有不少的烦心事想诉说,便欣然赴约。

遵义路上的烧烤一条街,一到晚上分外热闹,许迎连车都没地方停,七拐八绕的找了半晌停车位,最后只好停在了另一条街上。

苏乔比她先到半个小时,找了个靠窗的好位置,先点了几瓶酒。

许迎过去时,她正跟人打电话,那样子看起来气到了极点。

“你别跟我哭哭啼啼的,你读书少不是借口,就那么一个英文单词都能念错,直播以前你哪怕多读几遍,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!”

“品牌方追责,你知道我有多少损失吗?!”

“够了够了,不想听你狡辩!”

“……”

苏乔猛地灌了一杯酒,抬眼瞧见她,立马便挂断了电话。

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扔,气的直抱怨:“我手底下那几个人,带个货钱不少赚,就是没一个有敬业精神的,连品牌方的名字都能念错!捅了娄子还得我给擦屁股,我上辈子造孽了!”

许迎在她对面坐下,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,跟她碰了碰,安慰道:“消消气,这顿饭我请了。”

苏乔傲娇地轻“哼”一声,果然气消了不少。

姐妹两人喝了点酒,闲聊起来,许迎提到下午见了江开霁。

苏乔一边听着,一边满脸好奇地问:“跟江开霁见面,都聊什么了?”

“……也没聊什么。”

许迎这话,多少有些敷衍。

苏乔“切”了一声,翻白眼道:“少来。”

她笑嘻嘻地问:“没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,好好的叙个旧么?”

“……”

许迎看她一眼就知道,她脑子里净是些废料思想。

抿了一口酒,正儿八经地说:“我跟他聊的,都是项目的事儿,只不过……他问了我一句,什么时候离婚。”

苏乔漫不经心的:“那你什么时候离婚啊?”

许迎一下子沉默了。

她的反应在人看来,实在很微妙。

做了六七年的好姐妹,苏乔一眼看穿,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,问道:“你不想离婚?”

许迎立刻说:“怎么可能。”

她头疼地扶额,唉声叹气:“我就是……就是有点乱。”

许迎总觉得自己这样,是精神出轨。

可她和陈敬洲之间的婚姻,又不掺一丝丝的感情,从一开始就是双方都无法反抗的强迫性捆绑。

他也心知肚明,她心里有别人。

可他的态度,却又始终暧昧不清,让人难以捉摸。

江开霁没回滨海之前,那婚姻的天平,尚未被打破。

江开霁回到了滨海,她心中的那杆天平,已在无声倾斜。

许迎闷声喝酒。

她的酒量好,低度数的啤酒,几瓶都很难醉。

苏乔拿着一根烧烤的木签子玩着,一下一下地轻碰着碗碟边沿儿,问题直击人心:“宝贝儿,你老实告诉姐,跟了陈敬洲五年,真的对他没有一点点动心么?”

许迎再度沉默。

不知怎么的,就想起了高中那会儿,她被梁烟和陈清野那群人欺辱霸凌。

那时候,都是江开霁那么恰好及时地出现,拼了命地保护着她。

而陈敬洲……

他是陈清野的哥哥、梁烟的青梅竹马。

他从来都不是霸凌她的参与者,却是比参与者更为可恶的旁观者。

许迎永远都记得,他站在一旁,沉默着冷眼旁观的模样……

她怎么可能对陈敬洲动心。

许迎握着杯沿儿的指腹微微收紧,正想回答苏乔“没有”,桌上的手机正好在这时响了。

叮叮咚咚的声音,听来颇为讨嫌。

许迎歪头一看,熟悉的来电备注,令她顿时打起了所有精神。

她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提醒苏乔:“陈敬洲打来的。”

苏乔闻言,脸上堆满了笑,挤眉弄眼的:“哦~心有灵犀呀~”

“……”

她不吭声了,许迎这才接起电话。

手机那边,环境音十分安静,只有男人带着几分冷感的嗓音,听来无比清楚:“怎么没在家?公司加班?”

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提起他的缘故,许迎不免有点心虚,语气都明显的弱了:“我和乔乔在遵义路这边吃烧烤,待会儿就回去了。”

陈敬洲沉默了数秒。

接着,声音温平,又充满强势:“地址发给我。”


湘庭湖距离遵义路不算远。

随着店里的客流渐渐多了,许迎和苏乔结了账,在外面的休息区等他。

也没等多少时间,远远的瞧见一辆SUV开过来,车牌号是熟悉的。

没一会儿,陈敬洲从后座下来,让司机把车开了回去。

他西装革履的出现在这儿,与周遭环境实在格格不入,尤其是那张出众的脸,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注意。

他漫不经心逡巡的目光,不经意间恰好撞上了许迎的。

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了数秒。

他那双眼睛,永远的深不见底。

苏乔也注意到他了,见人走过来,忍不住“啧”了一声:“这男的这张脸可真养眼。”

比她公司里那些千万粉的大网红,还要帅气个不知道多少倍。

苏乔贴在许迎身上,勾肩搭背的,小声说道:“对着这么一张脸,五年都不动心,你是石头做的吧?”

许迎冷淡地说:“你喜欢,送给你好了。”

苏乔立刻调侃:“哎哟哟,我听着这话怎么阴阳怪气的,一股子酸味儿呢。”

她故意拔高了音量。

陈敬洲走过来时,已听去了一半。

许迎瞬间有丝尴尬,脸颊微微发热。

苏乔搭在她肩上的手,朝面前男人晃了晃:“晚上好呀,洲哥。”

陈敬洲对她身边的人一向有礼,点点头打了个招呼。

苏乔眨了眨眼睛,把许迎往他身上推,话里话外满是戏谑:“有段时间不见了,洲哥越长越帅了,难怪我家宝贝儿张口就酸溜溜的。”

许迎穿着一双高跟鞋,不设防的经苏乔这么一推,鞋跟“哒哒”几下踩在地上,摇摇晃晃的身体就这么直挺挺地撞进了男人怀里。

陈敬洲本能地揽住了她的腰。那只手,掌心的温度隔着衣服,紧贴她的肌肤,传递出一丝难言的燥热。

许迎心尖儿一颤,稍一抬头,额头又撞上了他的下巴。

他身上清冷的松香,密实的包裹着她。

而垂眸看她的眼神,却好像藏有一缕灼热。

不知怎么的,和他对视,许迎心底是满满的心虚。

她掩下心头丛生的慌乱,平静道:“别听她胡说八道。”

苏乔:“啊对对对,我胡说八道。”

“……”

许迎害怕苏乔又说出什么离谱的话,想带陈敬洲离开,便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:“我的车停在那边,我们过去吧。”

陈敬洲神色如常,淡淡地应:“好。”

许迎闻言,从他怀里退开,抬步径直先行了。

陈敬洲同苏乔点了个头,缓步跟上去。

这条街上人来人往,却并不拥挤,嬉笑喧闹声时不时的响起,烟火气十足。

许迎走在前面,陈敬洲和她之间始终隔着两步的距离。

他手指间夹着一根刚点上的烟,抽了一口,烟雾随风一吹,便飘摇四散。

已经入夜了,滨海市初春时分的昼夜温差,让人不太适应。

陈敬洲看着走在前头的女人。

她身上是中规中矩的通勤风套装,无袖上衣和只及膝盖的短裙。

风一吹过,她的肩膀就瑟缩了一下,显然是冷了。

他看着,抬起手把烟咬在了齿间,而后脱掉了身上的外套,加快脚步后,无比自然地把衣服披在了她身上。

肩膀上落下来的一点重量,令许迎脚步一顿。

偏头看向他时,陈敬洲脸上的神情再平常不过。

他没多话,甚至眼神都没在她身上停留太久。

为她披一件衣服,而后便提步走在了她身前。

许迎望着他相隔只有一步的背影,心中顿时沉甸甸的……那是一种陌生而又难言的感觉,在她心上肆意的泛滥涨潮。

两人一前一后走的很慢,陈敬洲手里的烟已燃了一半。

他听得到身后高跟鞋踩在地面的脚步声,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,声音渐渐的小了,然后又停了……

他立刻回过身。

几步之外,许迎披着他的衣服,正蹲在路边摸一只小狗。

那小狗看着干干净净、又十分亲人,倒不像是流浪狗。许是哪家店里的,调皮跑出来玩了。

许迎柔软的长发被风吹乱,侧脸轮廓看着宁静又美好。

她身上总是有一种很干净、很安抚人心的气质。

想起了高中那会儿,她倔强又不服输的样子……和现在有些不一样。

兴许是因为随着年龄渐长,人更成熟了。

陈敬洲静静地看着她摸那只小狗,半晌,抬起手抽了一口烟,吐出的烟雾模糊了她的身形,他眯了眯眸子。

忽然想起昨晚…又想起江开霁的那条微信。

他咬了咬齿间的烟,有一丝苦涩在他舌尖上迅速蔓延。

……

陈敬洲开车,夫妻两人回了湘庭湖。

秋姐已经睡了,别墅里留着灯,客厅和玄关一室明亮,厨房那边却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小灯。

许迎趿着拖鞋,走到厨房岛台前喝水。

陈敬洲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。

回来的路上,她把头发随意地绑了一下,茂密的长发束成了慵懒的低马尾。

她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,上身裹的严严实实,而那双腿,在他视线里左摇右晃,有些过分的惹眼……

他靠近时,许迎还毫无察觉。

她连头都没回,只问了声:“你要不要喝水?”

说话间,已经拿过另一只空杯,给他倒了小半杯的水。

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了他走近的气息…许迎捧着那杯水刚转个身,陈敬洲已圈住了她的身体!

“啊!”她吓到了,不禁惊叫一声。

许迎还未及反应,陈敬洲已经低头寻到了她的唇。

她刚喝了水,唇齿间气息湿润,像无数颗饱满晶莹的水珠,在他舌尖上倏然绽开。

他死死地按着许迎的腰。

她手里的水杯一时没拿稳,“咚”地一声便摔在了地上!

许迎本能地向后退了退,陈敬洲紧跟而来,托住她的身体,把她抱到了岛台上。

而后,掌心燥热的手,抓着她的小腿,再圈住他的腰。

他是个无师自通的情场高手,许迎的态度早已柔软。

感官意识越是沉沦,脑子倒是转的越发清楚。

想起了早上那会儿,他刻意避开她,难道不是在跟她冷战么?

难怪人人都说,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。

好像有一张床,婚姻里所有的矛盾,就都迎刃而解了。

许迎被他吻着,气息略有不畅。

忽然听到他用粤语在耳边问了声:“要唔要?”

许迎被他撩拨的心上荡漾,圈着他腰的小腿情不自禁地收紧着,就连脚尖儿都莫名的紧绷起来。

那勾在脚趾上,早就摇摇欲坠的拖鞋,很合时宜的,“哒”地一下掉在了地上。

她忽然又有一种自己在身体出轨的感觉。

想起了江开霁,大半的感官沉浸里,走神了短短数秒。

陈敬洲不轻不重地咬了她几下,然后又用粤语说了什么话。

这次听不懂了,是他从前在床上从没说过的。


陈敬洲这人,像个早就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。

他没有情绪。或者说,他情绪的波动很少,少到可以忽略不计。

许迎还记得,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情绪时的样子……

那是梁烟和陈清野欺负她最为过分的一次。

梁烟唆使着那群男生,企图强.bao她。

她害怕的发抖,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恐惧。

而那时候,陈敬洲正在一边冷眼旁观。

又是江开霁及时地出现,拼命护着她。

他被那群人打的浑身是伤,脸上沾满了血。

那画面在她记忆深处,永远难忘,永远的触目惊心。

后来,这事儿闹到了教务处,影响太过恶劣,即使那群欺负她的人,背后都有强大的家族支撑,可也不得不揪出一个主使以正典刑。

校方领导不敢得罪他们,让她指出那个人。

许迎应该指梁烟的。

但她知道,梁烟根本不在乎处分,她的出身,给了她肆无忌惮且狂妄的资本。

那时,许迎心想:她不在乎处分,她喜欢的那个人却很在乎。而她喜欢的那个人受到惩罚,她才会感到愤怒。

人人都知道,梁烟喜欢陈敬洲。

所以,那一刻,她旺盛的报复心理,让她指向了陈敬洲。

而那个一向冷漠、情绪内敛的人,最终却紧锁了眉头……

在许迎心里,他和梁烟、陈清野那群人,根本毫无分别。

所以,她不可能对陈敬洲动心。

绝对不可能。

许迎忽然不想要小孩了。

她觉得,她和陈敬洲早晚要离婚,一旦有了小孩,将来牵扯不清,很难断的干净。

他昨晚好个折腾。

许迎早上去公司时,经过了一家药店,思索过后便停了车。

……

……

陈敬洲中午同沈述和陆立言在悠然居喝茶。

聊起的都是公事,陆立言说:“城南的那块地,不少人听到了风声,个个势在必得,中恒想要拿下来,恐怕没那么简单。”

沈述抓了一把栗子,慢吞吞地剥壳,也道:“你家老大正琢磨着拿下这块肥肉,一解燃眉之急,不过他那个破公司……”

顿了顿,往嘴里塞了一颗板栗,挑了挑眉,看向陈敬洲:“你说,他会去哪儿抵押借贷啊?”

没有小几个亿,想拿下那块地,就是天方夜谭。

但他的公司缺少流动资金,他手上更是没有钱。

陈其东这人么,仗着是陈家长房长孙,自小就嚣张跋扈的,数他欺负陈敬洲最多。

对家里人这样,对外人想来更加过分。

人缘太差了,这么一大笔钱,甭想有人愿意借给他。

他只能拿自己的不动产,去银行做抵押。

但这么一大笔的款项,银行也未必愿意跟他做这交易。

陈敬洲面上平静,那从容的模样,已是智珠在握。

他抿了一口茶,漫不经心地说:“谁知道。”

沈述勾起嘴角,剥完了板栗,又去敲核桃。

他像是不经意的提起一句:“昨天我在三江看见江开霁了。”

陈敬洲拿起茶杯的动作一顿,脸上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。

“那小子这几年混的人模狗样的,和从前比大不一样了。”沈述说着,拿手肘碰了碰他:“你老婆的白月光回滨海这事儿,你总该知道吧?”

“什么白月光?谁的白月光?”一旁的陆立言满脸好奇,眼睛瞪大了几分:“不会是许迎的吧?”

这逢人说八卦的劲头一上来,沈述是坐不住的兴奋,立刻拉着陆立言道:“可不么,那会儿闹的轰轰烈烈,满校皆知的。”

说着,“啧啧”两声:“别看咱们小洲子现在是抱得美人归了,可惜哟,心不在他身上……”

“——咚!”

沈述话未说完,陈敬洲重重地放下了茶杯,表情已然不悦。

瞧他盯着自己那凉飕飕的眼神,沈述及时地打住了,连忙摆手认怂道:“我开玩笑的……开个玩笑,嘻嘻。”

陆立言这八卦听到一半,又没得听了,心情一时有些不上不下的。

他正想追问,陈敬洲放在桌上的手机正好响了声。

屏幕亮起,有人发来微信。

他拿起来看了一眼。

是董海鹏发来的消息,告诉他:许迎好像生病了,早上到公司没一会儿就吐了,身上起了不少红疹子,已经送医院去了。

陈敬洲脸色当即一变,实在有几分吓人。

他握着手机立刻起身,拿过一旁挂着的西装迅速套上,看都不看沈述和陆立言一眼,只冷淡地撂下一句:“有事,走了。”

而后,脚步匆匆地出了包厢。

留下了一脸困惑的两个人面面相觑。

陈敬洲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。

从医生和董海鹏嘴里,了解到些许情况。

说是吃什么药过敏了,不严重,再吊水两天就能痊愈。

他这才放下心。

见他过来,董海鹏就回了万丰。

他给许迎办了手续,要住院两天。

陈敬洲进病房时,许迎正在睡觉。

已经在输液了,可她身上的红疹却并未消退。

她躺在床上,半袖的上衣遮不住那些显眼的痕迹。

她本就生的白,红疹子在她身上,看着就有几分触目惊心。

陈敬洲不禁皱了皱眉头。

他到床边坐下,手不小心压到了她的包。

他又拿着包起身,帮她放到了床头柜上。

那只包的拉链是敞开着的,他不经意地往里面看了一眼,似乎窥见了一个小药瓶。

忽然想起了医生刚才说,她是吃药过敏的,可追问是什么药,又支支吾吾的没有回答。

陈敬洲心下便猜到了几分。

都说夫妻之间,信任才是感情的基石,没得到允许以前,更不该过多窥探对方的隐私……

陈敬洲心里这样想着,当下的举动,却又背道而驰。

他抬手伸进包里,拿出了那瓶药……

不轻不重的动静,吵醒了本就睡得不实的许迎。

她以为是董海鹏在房间里,慢慢地睁开眼睛……可看清了站在床边的人时,那点昏昏沉沉的意识却顷刻惊醒!

“你……”

许迎惊诧地出声,没想到陈敬洲在。

她脑子里空白了一瞬,想说什么,又冷不丁瞧见了他手里的东西。

他修长的手指捏着药瓶,在手中漫不经心地转了两下,“哗啦哗啦”的动静,令许迎的心跳声莫名加速。

陈敬洲面上平静,却又不发一言,只定定地注视着她的眼睛。

他像是在生气。

许迎心下紧张,便先开了口:“陈敬洲……”

他却跟她一同出声:“吃过几次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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