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次月考结束了。
杨柳考得并不好,全班五十六个人,杨柳是第三十二名。班主任王老师安排座位,把杨柳安排在了闫云飞一组。
班级里满是拖拽桌子的声音。杨柳兴冲冲来到倒数第二排,等着闫云飞搬过来。这期间杨柳还跟旁边的女同学换了座位,换到了中间,左边是闫云飞,右边是孔欣。看着那张平静的脸在看到自己后瞬间龟裂,杨柳就算本身再迟钝,也能知道面前的男生是不喜欢自己的。
杨柳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,看着身边的男生坐立难安,嘴里一直嘟囔着要找老师换座位,满教室寻找班主任的身影。杨柳不知怎么有了一股火气,可能是没想过自己这么招人嫌吧,一把拉住男生坐到了座位上,不管男生怎么挣扎,杨柳都是死拉着男生的胳膊不松手,嘴里也倔强的只有两个字:“不行!”
男生很无奈,就这么在旁边坐下,但是脸上的表情能看出来他现在很不高兴。杨柳也不高兴。一来杨柳是觉得刚相处一个月的同学指名道姓不想跟自己做同桌,可能是对之前踩他鞋子这件事耿耿于怀,缺根筋一样想要通过相处让人家知道自己不是那种碰瓷的人;二来,杨柳承认自己自私,她想每天都能听到那个很软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话。
于是杨柳的自私让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。多年后的杨柳想起曾经那个自私的自己,总是会忍不住想一巴掌扇过去。但这些都是后话了。
杨柳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跟旁边的人套近乎。她问他为什么不愿意跟自己做同桌,男生没说话。杨柳问是不是还对军训的时候总踩他鞋子所以他有些讨厌自己,男生可能没想到杨柳会这么说,于是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她,说:“我没那么小气。”
杨柳:“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做同桌?”
闫云飞:……
“不是,大姐,我都坐在你旁边了,你从哪看出来我不愿意跟你做同桌的?”
“那你怎么一开始嚷嚷着换位?”
“我近视,想坐的离黑板近一点不行啊?”
杨柳看着他桌面上的黑框眼镜,闭上嘴,不再吵嚷了。
身边的人安静下来,闫云飞烦躁的扔下手里拿着的笔,叹了口气。
其实要说讨厌,闫云飞其实没有那么讨厌杨柳。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,军训的时候总是被踩鞋后跟,杨柳也好好的道了歉,闫云飞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。但是说喜欢,还真的喜欢不起来。人都是视觉动物,高中时期的杨柳有着贴头皮的发型,胖胖的脸,胖胖的身材,一双长而翘的睫毛是这张脸上唯一可夸的地方。除此之外,再没有其他的了。
杨柳有很严重的鼻炎,这鼻炎是在初中的时候感冒,一直用卫生纸大力的擦得上的,杨柳本人毫无办法。安安静静的杨柳感觉到鼻炎又要作怪了,于是就趴在桌子上,鼻子一抽一抽的,不敢用卫生纸使劲擦,鼻子本来就干燥有些起皮,杨柳不想它更严重。
这时,身边的男生突然开口了:“你是不是哭了呀,我真不是不想跟你做同桌,我眼镜度数上涨了没来得及换眼镜,我坐后面我是怕我看不清黑板。你别哭呀。”
杨柳: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。
杨柳掏出卫生纸,轻轻的按压鼻子,不要脸的说:“我没事,你下次注意就好了。”
闫云飞:……
算了,没哭就好。
杨柳知道自己强留人有些不要脸。于是在这一个月的同桌相处中,尽职尽责帮同桌接水,有作业一起抄,那些懒得看的政治材料题到处找人要来答案然后和闫云飞一起抄,天气冷下来会在他旁边唠叨他穿的太少要多穿点,对着英语两个人一起相顾无言,于是找词典的找词典,问人的问人,竟然也能很和平的相处下去。
要说特长方面,杨柳的语文是真的没法说。背东西背的速度很快,全篇读几遍就能背个大概,文言文翻译也很好,小组讨论的时候杨柳就是一个行走的文言文翻译器。但是杨柳对于站起来发言这种事有阴影。她小学的时候被叫起来读课文,杨柳自己觉得读得抑扬顿挫,结果读完之后听见了一个男生说了一句“咦~真恶心”,杨柳当时觉得自己都可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。后来上了初中,老师布置找人站起来读课文这样的任务,杨柳从来不参与,她始终忘不了那个男生轻飘飘的一句“恶心”和脸上得意洋洋的笑。
学《氓》这篇课文的时候,小组里一直有人劝杨柳站起来回答问题,因为可以给小组加分。杨柳全都拒绝了。组里有人不高兴,责怪了杨柳几句,闫云飞看出了杨柳有些不自在,主动解围说:“好了,一会我站起来就行,她可能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话觉得不好意思,慢慢锻炼就好了。”杨柳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,讨论结束的时候,杨柳安安静静坐在位子上,没再像以前一样缠着闫云飞说东说西。
闫云飞觉得奇怪,诧异的看了杨柳一眼,看着她平静的脸,最终什么都没说。
这节文言文课杨柳上的心不在焉,脑海中一直萦绕着那句“真恶心”,听到老师讲了一句“《氓》的女主人公告诉我们,淇则有岸,隰则有泮,任何事都是有尽头的,别把自己困在过去里,把自己困住了,自己还能是自己吗”,神情恍惚了一下,然后用力把那道声音挤出脑海,机械的记着多媒体上老师标出来的重点翻译词句。
下了课,杨柳趴在桌子上,把脸埋进臂弯里。
闫云飞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同寻常,没有冒冒然问怎么了,而是靠近了杨柳一些,压低声音在杨柳耳边说:“你觉得《氓》的女主怎么样?”
杨柳吓了一跳,抬起头来捂着耳朵躲远了一些,看着闫云飞一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,想了一会儿回答说:“我觉得挺好的,挺清醒,遇见这种男人就该躲得远远的。”
闫云飞点点头,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,左手食指和中指在桌子上点了点。
杨柳以为闫云飞要跟自己讨论课文,还想说什么,闫云飞已经别过脸,拿起水杯准备去接水。准备从座位上起来的时候又转过头来问:“你需要我帮你接个水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