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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大闹鸿轩阁

发表时间: 2023-01-28

“是谁?”顾知颂急问道。

“我邻居刘纪氏,昨晚我回家经过她家门口,见她忽然从大门里走出来,手里端着盆往外泼水。要不是我躲得及,那娘们非得泼我一身不可!哎,对了,我还把她骂了一顿呢!”

泉儿在旁不屑地哼了一声,无语道:“你可真行,逮谁骂谁!”

朱熵开口问道:“你回到家,大概什么时候?”

牛进皱眉道:“这我还真记不清了!反正,就从福客来出来,我就直接回家了。在路上没花多长时间,离得又不远。”

顾知颂盯着他的脸,句句深藏试探:“仵作已经证实,死者后脑上的伤,与你家中那把旧刀的刀背造成的伤痕,完全吻合。”

他见对方未说话,继续说道:“不过单凭这一点,并不能证明你就是凶手。毕竟这种刀几乎每家个屠户家里都有那么几把。不过......”

“不过什么?”牛进问道。

顾知颂正色道:“我尚有一处疑问,需要你解释清楚。据王保所说,今日清晨就是你,告诉他赤狐庙的墙倒塌,所以他才会去狐仙庙,从而发现了死者。我问你,你的家离狐仙庙并不算近,你也并不信奉狐仙,为什么今日会经过那?”

“我......”牛进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,他苦着脸问道,“大人,您是否真的相信牛进就是凶手?”

“就在昨晚,有人亲口听你说过‘早晚有一天,我要杀了张忠’的话,而今天早上,张忠的尸体就在狐仙庙被发现。你觉得,这仅仅只是巧合吗?”顾知颂盯着他,眼底好似冒出淡淡的火焰。

“那只能说明他的嘴太欠!”泉儿慢悠悠地接话,“大人,小女子我有一个问题,如果真是牛进杀了人,按照常理难道他不应该尽力掩藏自己杀人的事实吗,为什么还要故意诱导别人去发现尸体呢?”

顾知颂一下子被他问住了,一时不该怎么回答。泉儿接着说着,声音懒洋洋的,带着漫不经心,“我劝啊,大人还是别浪费时间和精力了!他不会是凶手的!”

朱熵上前问道:“怎么,你们之前认识?”

“刚刚认识的,怎么了?”苏泉儿瞥了他一眼,答道。

“你既不了解他,那凭什么如此笃定他不是凶手呢?”朱熵问道。

牛进小声提醒道:“你可别害我啊,现在可不是乱逞强的时候。”

泉儿冲他翻了个白眼,转而对朱熵皮笑肉不笑地答道:“我可以证明。”

顾知颂表情严肃,开口发问道:“你要怎么证明?”

任五任六两兄弟从临溪村回来后,就被顾知颂安排,换上便服在运河县城内巡街,以此了解这小县城百姓的情况。

宽阔整洁的街面上,两旁店肆林立,市集熙攘,叫卖声不绝,一派繁荣景象。此时两壮汉大摇大摆款步走来。

行了大半日,都有些疲累,便随意地走进一家名“鸿轩阁“的饭庄。店内宽敞明亮,陈设雅致,食客络绎不绝,谈笑风生。

小二见门口站着两位大汉,身材魁梧,其中一人腰间还挎着刀,自有一股摄人的气势。忙小跑至二人跟前,满脸堆笑:“二位大爷吃饭还是住店?”

“自然是吃饭!把你们店里招牌菜统统给我端上来!”任六一边说着一边四处逡巡,浑厚的嗓音从密密麻麻的络腮胡子里发出,中气十足。

“哟!客官,你看这……”小二难为情地说道,”实在不好意思,小店没有空位了,您二位要不介意的话……”

“不介意!”任五打断他的话,巡视一圈,便朝着角落里走去。干净利落地坐下,口中说道,“我们坐这就行。”

此时对面一位老汉正埋头吃着阳春面,仿佛听到动静忽然抬头,见两位壮汉在自己对面坐下,微微一愣。

其中一个稍显白净的人口中问着自己:“这位老先生,我们兄弟二人与你一张桌上用饭,不介意吧?”

“不介意,不介意!”他边应着,边将自己的面碗与一叠小菜往自己这边挪了挪,算是为他们腾地方了。

一般的饭馆经常会在人多的情况下,让客人自行拼桌,这也是见怪不怪的事情,客人也能理解。

任六不耐烦地嚷道:“快,赶紧的!饿死我了都!”

任五任六一人要了三碗本店的招牌阳春面,一叠酱牛肉,还有一盘素凉菜,小二匆匆记下菜单便忙着去张罗了。

两人等的无聊,便开始打量对面这个狼吞虎咽的人。见他大约四五十岁,带着一顶黑色的四方巾,脸上沟壑纵生,身上穿着绛紫色对襟长袍。衣服的质感看上去极好,衣襟和袖口都用金丝线镶绣着复杂的花纹,具体是什么花纹,两个糙汉子也不认识,总之这衣服一定很昂贵。

“我吃好了,你们二位慢用!”老汉放下碗筷,从袖中掏出一只手帕擦了擦嘴,招呼小二过来,结了帐匆匆离去。

他行至门口时,恰巧与一青年男子擦身而过。那男子故意用身体碰了他一下,郝掌柜一抬头见此人自己认识,慌忙低下头去,弓腰向对方作揖,待到男子点了点头冷哼一声方敢离去。

此情此景正被任五任六看在眼里,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,对此嗤之以鼻。

很快,二人的面被端了上来,小二口中说着:“两位客官,面来喽。”

他随手将郝掌柜的碗筷收起欲走,却被任五拦住:“小二,刚才走的那位是谁啊?”

小二恭敬答道:“哦,那是绸缎庄的郝掌柜!”

“怪不得穿的这么好呢!”任六嗞嗞道,“就是这脾气也太好了点!”

小二敷衍地笑道:“是!是!”

“哎,那个呢?”任五指了指那位趾高气昂的人问道。

“哦,他是......”小二正要开口,却被人喊着名字,他应了一声,转身客气地说道,“二位客官,我先失陪了,你们慢用!”说罢便跑开了。

两人拿起筷子正要开吃,就听得一声略带挑衅的嗓音从身后传来,抬头看去,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子带着几名随从站在那,口中挤出一句话,语气带着霸道和不屑:“这张桌子,大爷我用了,你们端着碗上那边吃去。”

任五任六定睛一看,正是刚才在门口撞了郝掌柜的人,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,轻笑一声,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,埋头继续吃面。

那男子想不到被人如此无视,勃然大怒,抬手就打翻了任五面前的碗。任六大手一拍桌子立刻站起来,横眉怒目。

青年男子也毫不退让,恶狠狠地说道:“怎么,你们很有脾气啊,嗯?”

任六抬起手就要动手教训他,却被任五拉住。他按住任六青筋暴起的胳膊,眼睛瞪大盯着他,摇了摇头,这才熄火重新坐下。

然而任五并非好惹,只不过此时压抑着内心的怒火。他剑眉倒竖,拿起放在长凳上的祖传宝刀“啪”地一声拍在空出来的那半张桌子上,低头不语,用筷子夹起了一块牛肉,放在嘴里。此刻脸上早已没了任何表情。

那青年人一见刀鞘古朴浑厚,森气逼人,就知道这二人并非普通人,但也不想在手下人面前失了脸面,一时之间骑虎难下。

身后有一尖嘴猴腮的清瘦男子适时说道:“大哥,这个桌子太小,我看那边那个靠窗的桌子,正好坐我们几个人,不如去那边?”

青年男子点了点头,狠狠瞪了他们一眼,就走了。

任五带着轻蔑的眼神看着他的背影,转而大声喊道:“小二,再来一碗阳春面!”

柜台后,饭馆掌柜此时和小二两人哆哆嗦嗦地靠在一起,刚才还生怕有人在店里打起来,这下总算歇了一口气。

掌柜很快反应过来,忙推了推小二,催促道:“愣着干什么?快给人盛面去!”

“哎,好嘞!”小二边跑出去边大声应道,也不知是回应任五,还是身后的掌柜。

店里才太平了一会,就被“啪”地一声,碗摔碎在地上的声音打断。两兄弟转头望去,顿时怒火中烧。

只见那男子此时竟欺负一位年过七旬的老汉和一个几岁的孩子。一老一小在他骂骂咧咧的脏话中一言不发,正要起身拿着包袱离开。

任六终于忍无可忍,站起身一个箭步冲过去,伸出一只大手抓住那恶霸的衣领,把他拽到眼前,狠狠瞪了他一眼。接着两只手将他高高平举,一刹那间摔到了面前的空地上。

那人扶着腰一阵吃痛,大吼道:“你们他妈都瞎了吗?给我打死他!”

随从们一拥而上,任五见状也大步迈了过来,三两拳将攀附在任六身上的人打落一半。任六大吼一声,将身上仅剩的四个人用力一甩,再用手一推,所有人纷纷摔落在地,龇牙咧嘴地喊娘。

一时间,饭馆的大厅里乱作一团,七八个随从起身一拥而上,将二人围坐一团。任五奋力一跃,霎时站至众人身后。伸出两手一提,离他最近的两人面对面撞个满怀,额前立时一人一个斗大的包,而后摔倒在地。

一人跑上前来,抓住任六粗壮的胳膊,张口就咬,疼的任六龇牙咧嘴。他冲冠一怒,一掌糊在他的头上,那人顿时眼冒金星,翻起了白眼,躺在地上晕死过去。

一时间,所有人,晕的晕,伤的伤,都倒在地上满地打滚。恶霸见状,忽然面露狠色,朝任六冲去,任五背对着他,早已听到动静,抄起手中的刀,用刀柄在半空中轻轻一划,恶霸瞬间腹部吃痛,捂着肚子歪在地上。任五转身正要抬脚踏上去,忽听得小二喊道:“客官快住手!”

二位英雄方才反应过来,此时店里早已没了人,只剩下掌柜和小二,还有那对受欺负的爷孙了。

恶霸捂着肚子口中喊着狠话:“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界?敢打我黑爷,报上你们的名字,我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!”

原本停在半空中的脚立时狠狠地揣在他的肚子上,任五正要再踹第二下,却被掌柜跑过来拦住。

掌柜满脸哭丧地央求道:“哎呀,快停手吧二位客官!你们知不知道他是谁啊?他可是王员外的外甥黑五!”

“我管他外甥侄子的,今日大爷我就要好好教训这个畜生!”任六大步跨过来,将任五推到一边,一手将黑五提起,仿佛提一只小鸡一样,黑五的脚慢慢离了地,被任六拎到半空中。

那黑五立即换了一副面孔,央求道:“大爷,饶命啊大爷,放了我吧!我现在肚子还疼呢!”

任六恶狠狠地说道:“放了你可以!我问你,今后还欺负人不了?”

“不……不欺负了!”

“还摔盘子碗不?”

“不……不摔了!”

“今日店里的损失……”

“我补……我补……”

“滚!”任六一声怒吼,将那人扔出去,黑五爬起来就要往外跑,突然一声“站住”响在耳边,仿佛要撕裂他的耳膜。

他缓缓回头,脸上尽是胆怯,心惊地问道:“大大大爷还有什么事?”

任五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:“不妨告诉你,大爷我叫任五,二爷他是任六!我今日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!”

“不敢!不敢!”黑五言罢,带着众人飞也似的逃走了。

那位得救的老汉带着孙子走过来,对他们三跪九拜,一番言谢,也离开了。

任五这才得闲问道:“掌柜的,你方才说,那恶霸是王员外的外甥?”

掌柜的点头称是。

“如此说来,那个王员外在本地有些势力。他是干什么的?”

“王员外本名叫王方,我只知道,他是做生意的商人,三年前从京城搬至本县的。据传他有花不完的钱,名下资产遍布全国各地,颇有些势力,就连本地的士绅富商,都要给他这个外地人几分薄面。”掌柜颤声答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