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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屠夫丁老鬼

发表时间: 2023-03-19

七十年代镇里成立了一个屠宰场,那个时候还不叫屠宰场,老百姓都叫“大猪圈”。圈读“”卷”音,大猪圈主要就是负责牲畜屠宰,简单加工。

老百姓养的猪、牛、羊、鸡鸭鹅都可以赶到那里宰杀,收费多少我都忘记了,好像杀头猪是二毛钱。

那个时候,老百姓家养的猪都是自己杀,不去那里。去那里还得收费,而且猪血啥的都收不回来。

去那里宰杀都是公家的猪场,或者是猪贩子,卖肉的老板,杀完猪后猪肉拿到市场卖,什么板油、血脖肉这些地方的肉就扔到院子里的一口大锅里,熬猪大油。

那口锅直径有一米半,常年熬着猪大油。熬完油的肉,我们叫做肉梭子,肉梭子很香,可以包包子,尤其是酸菜肉梭子馅的包子,人间美味。

当时过日子人家都这样,不买肉,买肉梭子,既有油水还解馋。那个时候,猪肉不干净,有的猪还有痘,遇到痘猪就把这头猪的猪肉都分解了熬油。这种肉梭子只有几个不怕死的老人家会买。

大猪圈刚成立的时候,每天杀猪得上百头,没人敢杀这么多。就招聘杀猪的,也就是屠夫,但是毕竟是政府部门,叫招聘屠宰员。丁大孩儿就是这个时候被招聘上,当了屠宰员。

丁大孩儿本名丁本昌,他是老大,身下三个弟弟,乳名分别叫大孩儿、二孩儿、三孩儿、四孩儿。他爹就是我们镇最早的屠户,自杀自卖,开个卖肉行。

他爹是山东来的,刚来的时候,图房价便宜,买了我们镇的一座凶宅。这个宅子原主人一家三口都暴病死了,侄子做主,便宜卖给他。

原主人的侄子把房子卖给他爹的时候就说:“这里面闹鬼,经常有怪事。”他爹并不害怕,说:“我一个杀猪的,杀了上千头猪,地狱也下得了,还能害怕鬼。”就带着老婆孩子住进去,那个时候,三孩儿还没出生。

他爹住进去没几天,就发生了怪事。这个房屋的院子挺大,他爹也是看中这一点才买的,在院子的西南角有一棵大槐树。他爹在大槐树底下搭了一个灶台,烧热水退猪毛用。

每天清晨两点,他爹会准时起来杀猪,从杀死到褪毛分解大概需要两个小时,这样四五点钟就能出摊卖了。

也就是这一天,他爹两点起来,走到大槐树下点燃炉灶。忽听到有声音,抬头看去大槐树垂下一只簸箕大的脚,长满黑毛,在树周围踩来踩去。

他爹险些被踩到,但是他爹没有害怕,手头正好有杀猪刀,就拿着杀猪刀捅了大脚一下,“吱”的一声,大脚就不见了。

他爹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,接着杀猪褪毛,四点多出摊卖肉。卖完肉上午十点多,喊了几个同行,回到院子里,拿着斧锯,就把那棵大槐树伐了。

树放倒后,树的截面上显示是一个人形,但是少了一只脚。大家都说这个槐树成精了,要是再生出一只脚,就能变成人。

他爹也没在意,把大树剁成小块都烧火了。烧的时候,每块木头块都流出红色的汁液,发出恶臭,就像是烧肉一样。

后来他爹死了,丁大孩儿结婚后就住在这个房子里。要说起丁大孩儿,杀猪的本领可谓是出神入化。大家知道杀猪多难,猪挣扎起来好几个成年人都按不住。但是在丁大孩儿这从没有过,猪见到他腿软,自己躺下。。

杀猪很难,首先要有一把好的杀猪刀。丁大孩儿的杀猪刀是他爹用了一辈子的那把。据说是铸造干将莫邪宝剑剩下的边角料打造的,他爹用了好几十年都没卷刃。

刀传到丁大孩儿手里后,这把杀猪刀刀身都泛着红光。不管多大的猪只要看见这把刀叫都不叫,绑都不用绑,引颈待割。慢慢的,丁大孩儿的名气都赶上我大伯和小老板,成了美溪民间的名人。

但是丁大孩儿就算没有这把刀,也一样厉害。他身高一米八十多,三百多斤,常年吃肉脸上身上胡须汗毛特别重。环眼阔口,让人一看心生敬畏,同时长的也老,三十多岁就像是五十多岁。

被屠宰场招聘后,他每天杀猪都过百,一刀一个,没有重复用刀过。到了后来,有的猪见到他吓得屎尿齐流。就算是狗,要是看见他来了,多么厉害的也夹着尾巴嗷嗷叫着躲起来。

本来那,要说是杀猪厉害也没啥,绝对不能这么大名气,他的出名是因为他吓死过鬼。这件事到现在也有人知道,当年吓死鬼那个地方改名吓死鬼屯。

镇子西头出镇的路边有颗大榆树,树龄得有几百年,主干差不多三尺粗,树冠遮住半亩地大小。树上缠满了红布条,是有的人认干妈的痕迹。逢年过节还会有一些人去树下上供烧纸,把这颗树当成神明。

就在丁大孩儿去屠宰场那年,我们镇到市里有趟客车,这个客车一天跑市里两趟,早上去,中午回,下午再去然后晚上回。我们称呼为“小客”,是重要的交通工具。

开春的一个晚上,小客从市里回来,车里没几个人,算上司机七八个吧。开到镇西头大槐树那里大概八点多,天已经黑了。司机借着车灯先看到的,大榆树上好像吊着一个人。

等到开近了看清楚,是一个人上吊了,脚离地面三尺来高,下面是蹬倒的几块石头,尸体在树杈子上挂着。幸好天黑了,看不到脸啥样,要不得很吓人。

司机不敢下车,就加速开过去。车厢里的乘客也看到了。有个男的说:“怎么有人上吊了。”大家七嘴八舌说了一会,也就到站下车了。

这事第二天就传开了,原来是一个女的因为家里穷想不开,上吊了。这件事我母亲说过,很是心酸。

这个女的父母没正事,图点彩礼,把她嫁给比她大十三岁的一个男的。这个男的是个酒鬼,每天三顿小酒,然后还耍钱。

嫁过去二个多月,这女的怀孕了,满以为怀孕了,男的会好点,谁知道男的依旧不管不问,每天有自己的酒喝就好。

就是这一天,也不知道因为啥,供销社的售货员说这个女的在猪肉摊前面闻了一天的味道,然后晚上就上吊了。

可能是生活无望,想吃一口猪肉没吃起吧。让人觉得唏嘘可怜。据说把她解下来以后,也就五十多斤,瘦的皮包骨一样。

本来这个事也没啥,但是从那以后,有人晚上路过大槐树那里,就看到树下站着那个女的,拿根绳子。你想想,黑灯瞎火的,树下一个白衣女的拿根绳子,背对着人,一声不吭,那得多吓人,吓病了好几个。

官方知道这个事,还派人员去那里守了一阵,可能是官方厉害,派去的人也没看见啥,认为是人们乱说,不在当回事。但是派的人走了后,这个女人又会出现。

丁大孩儿也听说这件事,但是他和他爹一样,啥也不怕。有天晚上,猪贩子请他喝酒,他去喝了几杯,回来正好路过镇西大槐树这里。

他满身酒气,眯着眼睛,边走边嘴里哼哼着“大老爷们爱唱歌,唱起歌来乐呵呵”,猛然感觉前面一阵凉气,睁大眼睛一看,大榆树下一个女的站在那里,背对自己一动不动。

丁大孩儿愣住了,他没想到鬼竟然敢找自己。丁大孩儿认为是鬼不是人,是有理由的。他一米八五的大个子,三百斤体重,那个人敢找他麻烦。

就算是鬼他也不怕,他看了一会这个女的,这个女的也没啥动静和动作。突然一时心起,他慢慢的走到这个女的身后,走的很慢很慢,蹑手蹑脚的。

走到那个女的身后不到一尺,那个女的还没动,他就突然对着那个女人耳朵边大喝一声:“大晚上你站在这里干啥,要吓死人么?”

这突然来的一声,方圆三里的鸟都被惊飞,那个女的猛地一声尖叫,如同老鼠,随着尖叫一转身,唰的一下转身贴在树干上不见了。

丁大孩儿一愣,没想到鬼也害怕,还在想鬼去了哪里。定睛一看,大榆树上似乎有个白影子,他上前挑逗,那个白影子怎么都不动。

他逗了一会,感觉没意思,就回家睡觉了。第二天,有眼尖的人就看到榆树上白影,尤其是傍晚时分,天刚要黑的时候特别明显。

大伙也不敢去,后来丁大孩儿把这事说出去,大家一听,这鬼被丁大孩儿吓死了啊,丁大孩儿一下子更出名了。

丁大孩儿吓死鬼,自己对自己也很佩服,认为自己阳气壮,没曾想,阳气壮是不怕鬼,不代表不遇到鬼。

那是一天早上三点多钟,天刚蒙蒙亮,他去屠宰场上班。他这个行业的上班点就是这样,早起杀猪,不耽误七点多钟卖肉。他出门后,得七拐八拐的走几条小路,然后到大猪圈那条直路。

当走到我们这老韩家房后的时候,是一条三尺宽的小道,他看到道边一个婴儿襁褓,看起来很新,打开一看里面包着一个小孩子,睡得正香。他就奇怪了,谁家把孩子丢了么?

他当时也没想着问问,周围人家都没亮灯,心想先把孩子抱到屠宰场再说,等天亮了再找。当时路上也没人,他就一路把孩子抱到屠宰场。

到了屠宰场,他就把孩子放到门口的门卫室。恰好更夫老刘也没在屋里,可能上厕所了。他就换上工作服去车间了,等他从车间出来已经七点多了,杀了一百多头猪后,他想起那个孩子,就溜达去门卫看。

等到了门卫,按他的心里想的,以为门卫会逗孩子。谁知道门卫老刘看他来了,说了一句“今天够多的,圈杀完了”,就没啥话了。他就问:你没看见那孩子?”老刘很诧异:“什么孩子?”他就把早上捡到孩子放在更夫室的事情说了。

老刘听完感觉不可思议:“没有啊,我就去趟厕所,回来也没看见啥孩子,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。”他以为老刘和他闹,急忙去看他放孩子的地方,什么都没有。

他更加诧异了,急忙和老刘说:“你可别开玩笑,我可是早上捡到的,就放在门卫了,别人家过来找。”老刘一口咬定没看见。

他了解老刘性格,知道这个老头不爱开玩笑,不能撒谎,心里不免着急,又找了一圈,没见到。急忙问问别的同事,也说没看见。他想这坏了,心情紧张的回家了。

这一天在忐忑不安中度过,出门打听了几次,没听说有人家丢孩子。但是他的确捡到了孩子,这晚上也没睡好,他担心的吃官司。

第二天早起上班,还是走昨天的路,还正在想这件事。这一低头,前面有出现了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襁褓,打开一看,还是昨天一模一样的孩子睡的正香。

他就知道这是遇到怪事了。要按照一般人的想法,应该害怕,然后找人看。但是丁大孩儿是谁,本身就天不怕地不怕。

他上前又抱起了襁褓,然后还是抱到屠宰场。门卫老刘还是没在,他也没生长,拿起自己杀猪的工作服,就把这个襁褓包起来。

这件工作服穿了好久,上面都是污渍,猪血、猪粪啥都有,包上去就感觉这个襁褓好像在扭动,力量还挺大。丁大孩儿用力抱紧,一会就觉得那股力量没了,打开衣服,一股黑气冒了出来,襁褓不见了。

这事传出去,有人说是他吓死那个女鬼,不是怀孕那么,她肚子里的孩子来报仇,没想到也没干过丁大孩儿。

有人心眼多,家里有人被吓到的时候,就找丁大孩儿去给看看。只要是真的吓到的,像李家的孩子在坟头撒尿撞邪,老张半夜在大河边打渔遇到鬼,只要丁大孩儿去了,就能治好。

虽然身上煞气重能镇鬼,但是却不如我大伯和小老板能够看病破事,只好委屈第三了,大家都叫他丁老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