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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表哥

发表时间: 2023-01-28

晋马驿是官道中途的一处驿站,聚集着七八户人家。虽然是官道中的一处驿站,却是十分的荒凉。

离着较远的一家,一对老夫妇,带着一个年仅十多岁的小孙子。

老两口在路旁开的是打中尖的野店,卖的是绿豆稀饭、油炸散子、硬锅魁。

小孙子在驿站铡马料草,帮着槽头拉马。

日子过得就像路旁那处池塘,一汪长满了青苔的水,难得刮一阵风起几圈涟漪。

这天一早,老两口还在灶前灶后,忙得团团转的时刻,草屋柴扉,靠着一位瘦小的后生。

老头忙着锅里炸的散子,连头也没有回,顺口说道:

“老客!先坐着吧!稀饭正在熬着,你要是不急着趁凉快赶路,就请你歇着等一会......”

老婆婆从灶后伸出头,眯着烟熏的老花眼,拦住老头话说下去。

她却说道:

“老伴!你回头看看这位客人,是不是有什么事?”

老头刚捞起锅里的散子,回头一打量,只见那位后生脸色焦黄,双目无神,扶着门框,站在那里摇摇欲坠。

老头丢下手里长竹筷,抢过来伸手扶住,连忙问道:

“年轻人!你病了?”

年轻的后生摇摇头,垂下眼窃说:

“老人家!我要喝水!我…...”

老头沉重地朝门外四周看了一看,低声问道:

“年轻人!你是受了伤?伤在哪里?”

那瘦小的后生还没有说话,老头又说道:

“年轻人!看样子你伤得很重。来!来!快进来!”

年轻的后生拖着沉滑的脚步,一面却说道:

“老人家!请你给我喝一口水,我马上离开此地,不要连累了你。”

老头摇头笑笑说道:

“年轻人!我老朽在这里开一间小野店,算算已经几十年了,好人坏人,只露要我看一眼,就能分得清楚。

进来吧!别耽心连累我,两个风烛我年的老朽,你连累不了我到那里去。”

他扶着后生往后进草房走去,后生喘着气说道:

老人家!我可以请那位婆豪过来吗?”

老头一怔,说道:

“你是说我老伴?要她过来吗?”

后生吃力地拾起手,取掉头上的破帽子,让长发披下,吃力地站住、吃力地说道:

“老人家!我是……”

老头大惊,连忙说道:“你是…你是……一位姑娘!”

他回过头来,叫道:“老伴!快来!快过来!”

老婆婆从灶后走过来,还没有来得及问,老头就说道:

“老伴!她是位姑娘!快些扶进去、快!”

老婆婆意外的惊诧,徵颤着手,搀扶着这位姑娘,慢慢走进后面的草屋,躺在木床草床之上。

姑娘喘着气说道:

“婆婆!我的名字叫红拂!

老婆婆说道:“红拂姑娘!你伤在哪里?我该怎么帮你?”

红拂闭上眼睛,用手按着小腹,吃力地说道:

“伤在这里。伤口我已经敷了药,但是,这一阵奔跑得太剧烈了,真气不继,伤口崩袭,所以...…”

她微张着口,喘着气。

“婆婆!我真怕是不行了。我真不愿连累你们。”

老婆婆怜惜地说道:“姑娘!别这么说话,别说是你,就是一位坏人,身负重伤,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。

快歇着,别耗费精神,回头我让老伴替你抹药去。”

红拂满心感激,一阵鼻酸,流下两滴眼泪。但是,忽然一阵椎心地痛苦,一张嘴、喷出一口血,人立即昏过去了。

不知道经过多少时间,红拂才悠悠醒来。

她睁开眼睛,眼前一阵金花,等她看清楚时,才知道空洞的一间草屋,一盏昏黄的孤灯。

她想到自己是昏过去了,没想到一昏就是一整天,来的时候早晨,如今已是夜暗。

她正要挣扎着起来,才发觉自己的小腹已经被宽宽的布捆扎着,伤口木木地有一丝麻麻的感觉。

“是谁替我包扎得这么好?是两位老人家吗?想不到他们还有这么一手包伤疗创的本领。”

红拂摇摇头,头还隐隐作痛。

她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
“多亏两位老人家,素睐平生,萍水相逢,担着这么大的血海干系!唉!可见世见还有好人!”

她刚刚撑起上身,门上竹帘子一响,房门接着推开,老婆婆先伸进来头,看了一下,便又推门进来,手里端着一个热腾腾的碗。

带着一份安慰的笑容,说道:“姑娘!你醒来了!”

她放下碗,扶着红拂,让她躺下。

红拂跟泪汪汪地问道:“婆婆!我昏死过去多久?”

老婆婆说道:“姑娘!你整整睡了两整天……”

红拂惊叫出声,她真不敢相信自己是昏睡了两整天。难道在昏睡中为她包扎,她都不醒吗?

她惊诧地望着老婆婆,她不敢多问。

老婆婆端起碗,那是一碗米桨,熬得稠稠的,冒着热热的香气。

老婆婆用汤匙搅拌了一阵,喂红拂喝。

她说:“你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,这是老伴特地为你磨的米桨,慢慢地喝一碗,先补补元气。”

红拂本已汪汪的泪水,比时竞如泉涌,她抽噎地激动地说道:

“婆婆!你们两位老人家的大恩大德,叫我何日才能报答!”

老婆婆微笑地放下汤匙,用手抹去红拂脸上的酒痕,说道:

“姑娘!一碗米桨,当不起你这样的说话。要说惑恩,我们这两个老朽,能活到今天也不知道要向多少人感恩。”

她端着碗,凑到红拂的嘴边,让红拂慢慢地喝了一口,流进干涸的喉中,何异是琼桨玉液。

老婆婆一面喂着红拂,一面说道:

“这两天如果有人真辛苦,那应该是你的表兄…...

红拂一听,人惊得呆了。

她挣扎着撑起上身,靠在土墙上,问:

“婆婆!你是说我的表兄?”

老婆婆说道:

“是啊!你们已经多年不见,巧的是在我们这里无意中相逢。”

“无意中相逢?”

“你昏过去的时候,我慌了手脚,到前面叫老伴。就在这个时候,你表兄在前面打尖,没想到他是一位很高明的大夫。

他进来一看,才发现你是多年不见的表妹。”

“是他这样说的?”

“他说真是:踏破铁鞋无觅处,老天有眼,让他无意之中,遇到了多年不见的表妹。”

“啊!”

“姑娘!你也感到意外是不是?当时我一再重复的一句话,就是老天有眼。待我看到他熟练地为你疗伤包扎……”

“呀!是他包扎的吗?”

“不是他谁会啊!好在他随身带着有灵药,外敷的、内服的。”

“还有内服的药?”

“外敷是为了愈合划口,内服是为了让姑娘心神安宁,好好地睡一觉,让你好恢复疲劳。他预计要让你睡两天,果然,你在今天入夜就醒了。”

红拂沉下眼帘,没有说话。

老婆婆说道:“红拂姑娘!你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吗?”

红拂抬起头来,脸上有着一种奇怪的表情,缓缓地说道:

“婆婆!我在感到奇怪,一直在感到奇怪...…”

刚说到此处,房门忽然被推开,进来一位高大的汉子,满脸不安地说道:

“婆婆!红拂!对不起!打断你们的谈话,因为有一件很急的亭,我必须要赶紧向你们说。”

打从那人推门进来那一刹,红拂立即有一种“哪里见过”的感觉。

她皱着眉,仔细地在心里想了一下,忽然灵光在心里一闪而过:

“在大校场挤着看龙博哥的时刻,有人拍了一下肩膀,叫了我一声小兄弟…...

就是他,就是这个人!他是谁?为什么要救我?为什么要冒充是我的表哥?”

那人刚刚说完话,红拂立即说道:

“表哥!有什么话你先说吧!”

她把“表哥”二字,说得那么自然,而且,还带着一点久别重逢的欢欣之意。

那人本来是有些紧张,额头冒着汗珠。可是这声“表哥”叫掉了他心里的千斤巨石,他摸出汗巾擦去头上的汗水,从容地说道:

“我方才从魏州买吃的东西回来,看到大批人马,分途出发,要沿途逐段,搜查要犯红拂!”

红拂立即跃身下床,说道:

“我不能连累两位老人家……哎呀……”

她的脸色一苦,整个人倒到地上去。

那人一时张慌失措、搓着手,不晓得去扶抱红拂,只说道:

“糟了!她的伤口又崩裂了。”

老婆婆急着叫道:

“快将你表妹扶起来,抱到床上去呀!”

那人连声“是是”,小心翼翼地提起红拂的手臂,他没有伸手去抱,只是扯着一双手臂,将红拂放在床上。

红拂已经痛得满头汗味,呻吟着说道:

“表哥!扶我离开这里,我不能连累他们好心的两位老人家。”

那人还没有说话,前面老头已经闻声来到后面,他一直在摇着头说道:

“姑娘!你现在要走,会比被抓去死得更快。”

他交代老婆婆:

“老伴!床后的地窖,暂时铺上稻草,将红拂姑娘送到地密里去,大家镇静着对付,可以过关。

红拂痛苦地说道:

“老人家!你不知道田嗣真捕我的罪名是件么!而且那些外宅男如痕似虎,地窖岂能瞒住他们。

一旦连累了两位老人家,叫我居心何忍。”

那人忽然说道:“你们都不要说话了,且听我的主意。”

大家果然停了下来。

“红拂姑娘如果此刻再要移动、或者鞍马劳顿,那是死定了。而且就算是不死,也难逃外宅男的追捕。所以首先要除掉逃走的念头。”

红拂连忙说道:

“可是会连累……”

那人立即说道:

“既然决定不走,剩下来就让我来想办法。”

红拂断然说道:

“不行!表哥!没有理由让你为我冒生命的危险!”

那人笑笑说道:

“有一个现成的理由:我是你表哥!

红拂仍然坚持地说道:“可是……”

那人正色郑重地说道:“红拂!没有什么可是,见死不教,岂有此理。两位老人家与你是萍水相逢,他们能担起干系,何况是我?

就算是有危险吧!我愿意为你冒这个险呀?”

这个话,说得太露骨了一些。

红拂两道眉峰微微一皱,脸上感觉一热。

那人立即又说道:

“对不起!红拂!我的意思是士为知已者死,自古皆然,你的忠肝义胆,令人打从心里敬服,对自己一位敬服的人,作一些微毒的效劳,不是一个做人正常的道理吗?”

红拂呻吟了一声说道:

“这不是微薄的效劳,这是要赔上性命的!”

那人说道:“如果我再说一遍:那是我愿意的。”

他故意提高说话的声音。

“如果外宅男真的来援,我还有救命一招!

红拂问道:“什么救命一招?”

那人故意地笑笑说道:“现在说穿了就不灵,到时候你就会知道。”

老头此时说道:“既然如此,何必在这里多耽搁时间。我们先将姑娘搬

到地窖里去。”

老婆婆年纪老迈,手脚还很灵活。

搬着一捆蒿草,铺在地窖里,那人望望在一旁袖手不动的老头,只好走到红拂身边,深沉地望着她,低低地说道:

“红拂!对不起了!”

红拂当然知道他说“对不起”的含意,她只是点点头,诚悬地说道:

“谢谢!真的谢谢!”

那人伸出双手,抱起红拂,绕到床后,走下地窖,轻轻地将红拂放下,并且将被褥枕头,为红拂铺得舒舒服服的。

他站直了腰,轻轻叫了一声:

“红拂!”

他的手伸到红拂的面前,摊开手掌。

“将这个留在身边!”

手掌中放的是红拂的龙纹匕首,在晦暗的地窖中映起微光。